煙火氣。
醉花陰裡俱是未央宮中的老人,每個人看上去都忙忙碌碌,笑容洋溢。只是這院中從來不曾多出一個外來之人。
燕脂若是清醒時,也便陪著她們微笑。
她臉上的死灰色漸漸褪去,肌膚逐漸瑩潤起來。回宮之後,方御醫便不見了,取代他的是李蕭海從嶺南帶來的神醫。
年過花甲的老人古板嚴肅,行診小心謹慎。五月中旬時,面上第一次流露出微笑。
“恭喜娘娘,您的胎相已穩。”
彼時院裡的合歡樹已開的大朵大朵,燦若雲霞。黃鸝在繁盛的枝葉間婉轉啼叫。他面前的女子清兮婉揚,笑容卻含著如許心事。
她淡淡笑著,“有勞白老。”
白老的眼底流露出些許慈愛,“娘娘身子畢竟虧損許多,還需少思戒嗔。”
燕脂將手放於腹部,慢慢閉上眼,但笑不語。
玲瓏興高采烈的蒐集了許多色彩鮮豔的百家布,與瑞玉兩個整日窩在屋裡,做嬰兒的衣物。
這一日,燕脂歪在美人榻上,由著漱玉梳頭,看著玲瓏幾個在繡架前,嘻嘻哈哈的比劃。
聽了半晌,她不由得笑了,“孩子在冬子月出生,你們的衣裳大半都是無用的。”
漱玉笑著說:“奴婢的家裡便有這樣的風俗,孩子出生前,一應的四季衣衫都是要有的。準備的越齊全,孩子的福氣越大呢。”
燕脂笑著嘆口氣,喃喃說:“這哪是孩子,分明便是供著的祖宗。”
移月本在整理床鋪的手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收起一根髮絲,也笑著走出來,“漱玉的話確是真的,奴婢也聽過呢。”她接過漱玉的梳子,輕輕巧巧挽了墮馬髻,“娘娘,花房裡那株火鶴芋開了,要不要叫人搬出來瞧一瞧?”
燕脂點點頭,“也好,就放在那株七星海棠旁邊。花事都謝了,它還不開,羞煞它。”
移月笑著往外走,經過玲瓏身邊時,她迅速抬起頭,目光中隱隱警告之意,移月的笑容便有幾分苦澀,微不可覺的點點頭。
火鶴芋花梗高傲的揚起,花瓣蜷曲重疊,果如仙鶴高昂的脖頸,紅色重彩渲染,火焰一般明麗。七星海棠枝葉青翠欲滴,正是極好的底襯。
漱玉喜道:“真真好看。”央著玲瓏摹個花樣兒出來。
昨夜剛剛下過雨,狼藉早被清除,空氣中還殘餘著新鮮的泥土氣息。燕脂本是含笑聽著的,手中摩挲著一串碧珠,漸漸的便有幾分恍惚。
昨夜又做夢了,夢中似乎也夾雜著風雨聲。
師父那麼生氣那麼憂傷,燕脂,你寧可要這個孩子也不要師父了嗎?
她努力掙扎,師父眼裡閃動的晶瑩和高高揮起的手,空氣是粘稠的,一張嘴便是甜甜的腥氣。怎麼也掙脫不開,只是清晰的記著那痛,痛入心扉。
師父,不要。。。。。。
忘記是怎樣醒來的,枕畔溫熱潮溼,被衾裡有隱約的香氣。
狂亂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她知道他來過。
或許夜半,或許天明,她總能悄悄發現他的痕跡。
不說破,卻堪不破。
師父說的對,這便是孽。
她輕輕撫摸著腹部,唇畔的笑寧靜透明。
作者有話要說:暗暗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還好還好。
真的有不離不棄的親……
第111章
玲瓏悄悄地蹲在燕脂的椅前;眼裡的憂愁不加掩飾。
小姐越來越消瘦了;即使在夢裡,眉頭依舊輕輕蹙起。她幾乎成夜不能睡,這幾日嘔吐越來越厲害,吃一口東西都要費好大的力氣。面對她們時;小姐卻總是若無其事。
小姐這麼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