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新日本。”梁啟超道,“即便不能放棄,也應該任其自治乃至獨立,以減少它對帝國國策的牽絆。只有這樣。日本才是真正的英吉利,才能於英美和東亞大陸之間,遊刃有餘。中國強大一日。日本便兩面得利一日,待日後中國衰敗了。那便如荷蘭、比利時、盧森堡那般,把沿海膏腴之地割出去。當然。不是併入日本,而是有日本來助其獨立,並且由日本來保證他們的安全;內陸窮弊之地則盡數讓給俄國。如此,東亞才能形成以日本為中心的格局,這才是貴國先賢畢生所追求的大東亞共榮。”
梁啟超的建議簡直是石破天驚,柏原文太郎目瞪口呆好一會才道:“是這樣嗎?那閣下又……為何……”
“當然是這樣。”梁啟超笑了笑,“中日合邦有兩種中日合邦,一種是中國服從於日本,其實就是各省獨立後親近於日本,最後合邦;再一種就是現在楊竟成做的這種,中國是一個整體,而日本只是一個海島,不管合邦的條件怎麼談,你能強得過一個統一的中國嗎?即便給日本一個平等的地位,最終主導邦內事務的也只會是中國。
不管閣下怎麼想,我是對這個國家越來越失望了。她不是往前而是往後、不是進步而是復古、不是科學而是迷信、不是民主而是****,這麼下去她最終會變成鴉片戰爭前的閉塞帝國。所以,能拯救中國的只能是日本重新站在她的對立面,聯合英美一起刺激她,迫使她停止這種退步而不是隨同他一起退步。我希望日本能幫助我一起完成這件事,讓中國擺脫楊竟成主義,迴歸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梁啟超直抒胸臆,柏原文太郎思索著、扶了扶眼鏡才道:“日本親華者眾,他們只是不希望被中國主導,根本不想與中國為敵,要想幫助梁君,恐怕……”
“那貴國天皇陛下意下如何?”梁啟超問道。對日本而言,底下怎麼想無關緊要,天皇怎麼想才是重心。
“這……”柏原文太郎僅僅是一個眾議院議員,他怎能在梁啟超面前妄議天皇,他結巴著道:“天皇陛下…當然…希望…兩國親善…提攜……這……”
“天皇陛下難道不知道楊竟成想吞併日本麼?”梁啟超笑道。“美日之間的矛盾本是可以緩和的,雖然海軍存在對抗,但一與中國結盟,那美日便是死敵,而日本以本國實力又無法獨自對抗美國,所以只得愈加親近中國。中日同盟條約和北庭新日本一樣,是楊竟成控制日本的第二道枷鎖,同盟條約存在一天,日本就受制於中國一天。
可反過來,如果日本親近英法而敵對中國,便成為歐美亞洲殖民地和既有利益的守護者,那整盤棋就活了。不過,”梁啟超飽含深意的對柏原文太郎一笑,道:“如果貴國想開疆拓土,那自然是和中國結盟的好,說不定那天兩國就能聯合出兵,一起光復亞洲呢。”
梁啟超一語中的猜中裕仁天皇的心思,這讓柏原文太郎和杭州領事米內山庸夫汗溼全背,好在梁啟超僅僅是點到為止,之後待他說起了昔日的東京時光,緊張的氣氛才為之一鬆。須臾,待他離去,兩人才長舒一口大氣。
米內山庸夫帶著些餘驚道:“閣下,梁君所言正是我國一切煩惱之根本。如果局面得不到改觀,任由其發展下去,那日本最終將變成中國的附庸。”
米內山庸夫是中國通,滬上東亞同文書院第八期畢業,為雲南四川班的主角。二十多年的中國經歷讓他極為了解這個國家。他接著道:“日本受制於中國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日本人最後全部變成中國人。閣下,中國文化有著人性的、本能的魅力,具有將其他民族溶入自己的文化熔爐中,將他者同化的偉大力量。
有時就連使用武力征服了中國民族的其他民族,其武力也會被散佈在武力縫隙中、無所不在的文化毒素擊潰瓦解,金、蒙古、滿洲都是明顯的例子,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