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想著陳仲甫,在東京麴町區飯田町三丁目一番地,曾經的二十世紀之支那、同盟會會刊民報編輯部。陳仲甫與蘇曼殊、楊永泰、鄧慶初幾人正對突如其來的日本警察怒目而視,那為首的日本警察不懂漢語,他抓著一份青年雜誌。用日語道:“我警告你們,在沒有取得我國政府合法的發行執照前。請不要銷售你們的雜誌。”
“可我們只銷售給中國人。”楊永泰攔住正要發火的陳仲甫,辯解道。
“只銷售給中華人也不行。”日本警察不說支那說拗口的中華。一個勁的搖頭,“這一次只是警告,如果還有下一次,那你們將會被我國政府驅逐出境。”警察口氣強硬,但他說罷還是就禮貌的一躬,而後帶著人走了。
“哎呀……,滬上不能辦,東京也不能辦,章太炎那老東西可要把我們逼死了!”被孫汶封為革命和尚蘇曼殊抱怨道,滬上雜誌不能銷售後,剩餘的那幾千冊就被諸人帶到了東京,打算以在日留學生為受眾,在此辦雜誌,誰知道剛把以前剩餘的雜誌賣出,這日本警察就找上門來了。
“中日兩國現在可是同穿一條褲子的。”鄧慶初早就反對赴日辦雜誌之計劃,可陳仲甫非要說這裡有數千留日學生,同時因為外輪可任意通行中國內河各口岸,這就避開了政府所控制的郵路,不想才開頭就遭此重挫。
“日本不行那就辦到安南、辦到南洋、辦到檀香山去。”陳仲甫氣的夠嗆,前月青年雜誌無故被封,當時他還請留日舊友章士釗打聽情況,不想章士釗回信卻是說這潭水很深,說青年雜誌上有幾篇文章是亂黨戴季陶所寫,上面指責政府土改是強奪民財反對土改,為某廠不容……
“那也得去各代賣點的賬款收回,再把這裡盤出去再走啊。”鄧慶初提醒著,他說完又很玄乎的道,“其實這地方也夠是邪門的,十幾年來辦了四五份報章雜誌,不是被封就是倒閉……”
“別這麼迷信!”陳仲甫不悅,青年雜誌宗旨便是掃除迷信、倡導科學,鄧慶初如此說顯然是不合宗旨的。“大家把這裡收拾一下吧,再去打聽打聽有誰會接手雜誌社的。”
想到又要搬離東京,幾人頓覺疲倦,但最終還是強忍著幹了起來。雜誌社這邊正在收拾,放下行李的胡適卻到了,潘公弼租住的寓所本就離這不遠。
看到青年雜誌社的牌子被取下來,胡適、還有同來的俞頌華、潘公弼很是吃驚,胡適問舉著青年雜誌招牌的鄧慶初,道:“先生,請問這裡是青年雜誌社嗎?”
“這就是青年雜誌社,請問你們找誰?”鄧慶初看著這幾個人,以為他們是普通留學生。
“我找陳仲甫先生。”胡適問道,“請問他在嗎?”
即便是留美數年,胡適的國語裡也還有績溪口音,也是安徽人的鄧慶初笑道,“仲甫在,請問你是?”
“哦,我是胡適之,曾在……”胡適還沒有說完,鄧慶初聲音頓時高了起來,道:“原來是適之先生,您。您不是在美國嗎?”
“哦,我已經畢業了。回國前收到了仲甫先生的信件,知道青年雜誌搬到了東京。所以特意來拜訪。”胡適會投稿青年雜誌社,是因為亞東圖書的汪孟鄒介紹;而陳仲甫會辦青年雜誌,也是賴汪孟郊支援。汪孟郊和胡適同為績溪人,而他和陳仲甫,十二年前在陳仲甫辦安徽俗話報的時候兩人就合作過。
“好好!”鄧慶初一邊說好,一邊特意將一身西裝、滿身洋味的胡適打量了一番,這才高興的將他帶到主編室,對著陳仲甫大聲道:“仲甫,你猜是誰來了?”說罷又忍不住自問自答。道,“是胡博士!他已經從美國畢業,聽聞我們在這,特意前來拜訪。”
“適之!”陳仲甫正煩惱何處可以辦雜誌,聽聞胡適來了,愁容頓失,當下上前握住胡適的手道:“終於是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