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看見交疊在自己手上的一隻手,凍得通紅。
簡舒華反手將那隻手握住,雙手輕輕搓著林之諺的手背。
看見他有動靜,林之諺終於出聲:「好點了?」
簡舒華「嗯」了一聲,他還是有點發蔫,但主觀感受上確實好了一些。
他拽著林之諺的手站起來,撿起大衣拍了拍。
一片細碎的雪花落在手上,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
「下雪了,」林之諺說,「我們回家吧?」
他從簡舒華手裡接過自己的大衣穿上,手插進口袋裡,用胳膊肘向簡舒華示意了一下。
簡舒華的手從林之諺胳膊的空隙輕輕穿過去,挽住了他的小臂。
「其實我很生氣,早上就很生氣,但你懷著孩子呢,我也不能狠狠欺負你是吧,」林之諺道,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種以往沒有過的壓迫感,「簡老闆,等你生了可我再跟你算帳。」
簡舒華「嗯」了一聲:「好,那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我們還可以再有一次機會嗎?」
林之諺:「嗯,就一次。」
「謝謝。」簡舒華嘆了口氣,心裡的緊繃終於放鬆下來。
「我有個問題,」林之諺邊走邊問,「簡老闆,你是男人,為什麼會懷孕?」
簡舒華想了想:「一種……染色體造成的問題,通俗點來說,你大概可以理解為先天的發育畸形。」
林之諺:「那你……會有別的地方不舒服嗎?」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擔心會讓簡舒華覺得不舒服,問得非常小心。
「之前有頭暈,在南山那次,不嚴重的,我這個病例很少,也沒有太多能參考的經驗。」簡舒華說。
林之諺:「崽崽是不是要做個dna篩查之類的?」
「26周去做,我希望他會是個健康的孩子,不要像我一樣,」簡舒華說,「之諺,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說。」
「如果……他和我一樣不幸運的話,我可能要考慮不要這個孩子。」
簡舒華能確定自己可以接受這個小孩子——並非是父愛層面,而是其他各種條件綜合衡量下來,讓他覺得自己可以去養育一個孩子。
但肚子裡真的有動靜,感覺到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小東西的時候,要做這個決定就更加艱難。
儘管很多母親會說孩子生下來無論怎樣都是自己的孩子,但簡舒華知道一個與正常人不一樣的人,要吃太多的苦。
他並不覺得這樣的孩子會感謝自己生育了他。
就像自己其實也曾猶豫過是否要將子宮拿掉,雖然大多數時候這個器官沒有什麼存在感,可是總有一些失眠的夜裡簡舒華會不可避免地想到這些。
這個問題他思考了很久,本打算等李瑞安那邊做完篩查,結果出來再決定要不要跟林之諺講,但現在他們的關係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簡舒華決定還是把一切可能成為問題的東西提前說出來。
「孩子是你生的,你決定就好,」林之諺道,「懷孕那麼辛苦,我沒有替你做決定的資格。」
「我不贊成人一定要經歷些苦難這種說法,」簡舒華說,「但當時是我讓你做1的,懷孕這個結果是我的決定所造成的,我的確應當承擔這種……責任?既然你是另一位父親,我希望你能參與到跟他有關的決定中,這不是誰辛苦的事。」
「我覺得你想的有道理。」
林之諺說著,忽然抽出手,彎腰去把簡舒華打橫抱起來,惹的人驚呼了一聲:「做什麼?」
「不做什麼,就是抱你。」
「你……」這樣的姿勢簡舒華不得不伸手攬住林之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