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燕州府城解決令餘山莊這麼大的事情,而且這又離得京都那麼近,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現在,侯府所有的勢力都被他接手,他已經不再受到他父親的鉗制和家人的矇蔽,以他的謀算,找到她這件小事,怎麼會難倒他。
他知道她的存在,但也沒有戳破,應該是想告知自己,他不會來打擾自己了。
這樣也好!
做回以前最熟悉的陌生人,大家各自安好。
她以後也無需帶著帷帽躲躲藏藏了,也不用擔心被發現,然後被溫之衡逮回去。
臘月小年的那天,老爺子給陳十一來了一封信,讓她回去過年。
陳十一心想,老爺子肯定是沒錢花了。
好,看在他給了令牌的份上,姑且做一回冤大頭吧!
回去的時候,沒想到,老爺子良心發現,家中什麼都已經安置好。
年貨,燈籠,對聯,就連梨落院的窗戶上,都貼上了手藝精湛的喜慶窗花。
他是真的,讓自己回府過新年的。
莫名的,陳十一眼眶泛起一絲酸澀。
看,她陳十一,有人喊她回家過年了。
大年三十的年夜飯,一家六口坐在桌子上,熱鬧地談天說地。
酒杯新酌,碗勺叮咚。
小爐子上燉著的牛肉咕咚咕咚,夾起一塊,顫動軟糯,裹著濃郁的醬香湯汁,一送入口中,把舌尖都燙的不停地哈氣。
老爺子翻了個白眼。
“牛肉管夠,沒人同你搶,你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
陳十一燙得熱淚盈眶。
“是,是,我沒出息得很…”
雙眸被淚水蒙了一層霧,霧氣中,只看得紅的黃的黑的藍的都融成了一幅精美的畫,畫中,盡是歡聲笑語,還有那繽紛燭燈和爐火,如夜空中的繁星閃爍,熱鬧,在冬日的寒冷中,滾燙著人心。
陳十一不知道自己喝了幾杯,頭暈暈乎乎的,但又十分清醒。
元西和旭文的酒量實在不行,還沒喝個兩杯,都被送到房裡睡大覺去了。
也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說要守歲的。
夜深了,她帶著醉意,回了梨落院,慢悠悠地走進房中。
打水清洗了一番,隨手把大開的窗戶關上,坐在妝臺前,取了頭上的青玉簪,頭髮散落開來,照著鏡子,端詳著自己的臉。
來到京都後,精細地養著,她的臉圓潤了許多,膚色瑩白光滑,比起骷髏般的十四歲,終於長得像個女人了。
雙手把肩上的碧藍外衫褪去,解開白色衣裙的盤扣,只剩了中衣,就算有炭火暖著,她忍不住瑟縮一下,掀開被子一角,鑽進了被窩躺了下來。
忽然,她猛地掀開被子,彈跳起來,警惕地看著自己的床。
“誰,誰在那裡?”
床榻上,一陣低沉的笑聲傳了出來。
“十一,你的床鋪硬邦邦的,硌得人生疼。”
陳十一一聽這個聲音,眼眸都深了幾分。
“你有病嗎?大年三十鑽別人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