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朋友。不好麼?”
鍾隱的眉心立時淺淺皺攏,片刻卻又鬆開了,撇開了腦袋,言語輕輕:“沒成想,倒真的多了個朋友!”只是,與這樣的女子做朋友,他是否仍能鎮定自持,淡淡君子,無慾無求?
煙洛此刻思緒如雲,唯剩嘆息:似乎每見他一次,便忍不住為他唏噓一回。他越出色,她便越是悲哀。用力晃了晃腦袋,罷了罷了,如今鍾隱仍只是六皇子,離他登基做皇帝的時刻早著呢。她又何必自尋煩惱?日後如若有機會能助他避開殺身之禍,自己一定盡力便了。放下感嘆,重新起了個話題:“徵糧的事怎麼樣了?還順利麼?”
鍾隱點點頭,“多虧了你的法子,已然順利集齊,總算能夠壓糧南上,前線的兵士們不至於忍飢挨餓了!”只是自己不得已出面策劃,公然攪了大哥的好事。大哥為人深狠;睚眥必報,這日後;註定是太平不了了。
“那就好!”煙洛扒著面線,突然抬了眼好奇的問道:“怎麼請我來這裡?”不華麗,不光冕,大碗的米線,小碟的配菜。似乎,並不太符合鍾隱的風格。
“八歲那年,我第一次偷偷溜出皇宮,沒帶一個銅板。冬天裡餓得前心貼後心,卻不想回去,只是挨著。還是這家的主人,見我凍餓難當,把我叫進來吃了一碗過橋米線。那時候我覺得這碗米線比珍饈美味都來得溫暖而充實,這滋味再也無法忘懷,是以偶爾會來坐坐吃一碗。”
那年,他親眼見到大哥給了太監柱兒一個小瓷瓶,交待了幾句。柱兒便哆哆嗦嗦的將那瓷瓶裡的液體注進了一隻繪著祥龍的藥盞。他渾身冷汗的躲在暗處,大哥似乎掃了這邊一眼,那眼神陰冷如魔鬼。患病的二哥喝了那藥,第二天一早,便靜靜的死了。聽到二哥的死訊,他恐懼極了;便瘋了一般,想盡辦法逃出了皇城,孤零零的在外流浪了三天,直到父皇派的人找到了他。他重被帶回了華麗的宮,父皇責問他為何出逃,對上了大哥狠戾的眼,他卻不敢再瑟縮,笑笑道,外面花花世界,兒臣想去體驗一番。父皇氣得笑罵了,慧則慧以,不過卻是個風流種子,這麼小便不務正業,日後怎麼得了?他天真地望望大哥,風流種子不好麼?大哥眼中的殺氣漸漸散了,將頭偏向了別處,似乎噙了一絲笑意……
“原來如此,雪中送炭,自然勝過錦上添花了!”煙洛輕輕感嘆,又淡淡的疑惑。不自禁的瞧向他,陰溼的雨意裡,近在咫尺的俊面卻朦朧似霧中輕花——鍾隱無疑是個極美的男人,極美,也極其聰明。他的確風流,彷彿曹公筆下的寶玉,可又不全然相似。鍾隱對於身邊的女子,欣賞而不痴迷,愛護而不縱容。雖然笑得溫柔如水,星瞳卻始終蒙了層淡霧似的,隱隱透著距離。其實何只是對待女人,他對住所有人的面孔,總是溫文爾雅,許是由於太過賞心悅目,所以竟沒人曾分辨出他眼底一絲遊離的漠然。鍾隱,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文采出眾的一代風流帝王?懦弱無能的一輩窩囊皇帝?還是,僅只是個厭倦了現有,唯願竹林歸隱的寂寞的凡人?
“鍾隱,你的理想是什麼?”這個問題,她似乎曾問過趙氏兄弟,他們那時還不算官高,趙大哥有實力,而趙匡義有野心,記得他們的答覆躊躇滿志,卻註定會走上作帝王的道路。
鍾隱頓了一頓,道:“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還記得麼,那時你念的!”
“記得!是你寫的詞。”
他詫異的望她一眼,笑了:“撫簫的時刻,我倒確然幻想著那個畫面。”
煙洛黑線了一下,不會是……垂頭,唉,還是不多作分辨好了。
鍾隱的話語散了過來,柔若春風:“清,為一個人開一扇門,有時千難萬難,有時卻靈犀一顧的簡單,你可明白?”
歡喜她的聰慧,感嘆她的慈悲,欽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