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因坦教授又笑。“你也是這麼跟阿薩斯說的嗎?理兒,難怪他跟我抱怨我丟了一個麻煩給他。”
“他聯絡過你了?”我心一驚。
“你別擔心。”曼因坦教授沒有直接回答。“阿薩斯的脾氣就是那樣。好好跟著他,他會引導你的。”
說來說去,我關心疑惑的,曼因坦教授還是沒有給我答案。我沒跟他說舒馬茲楊把我的手弄傷,我已經休息了好幾天了。
不管如何,電話是兩天前的事了。我甚至打電話給我母親大人,試探回去的可能性。母親大人疑了心。
“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第六感永遠比其它五感強。我們家的女人,是用“感覺”過活的。
“沒有。我只是……”我吞吐一會,“媽,你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的資質嗎?你真的認為我有那種才華嗎?”
“你在說什麼啊?理兒。怎麼突然問這種喪氣話。你是爸跟媽的女兒,當然有那個才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可是……”這就是我的母親大人。我有說過她也很浪漫嗎?傾家蕩產的送我到歐羅巴,相信她的女兒是一顆不世出的明珠。我卻覺得自己只是一粒裹了沙的蚌珠。“媽,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放棄這裡的學業,回去的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老實告訴我,理兒。你實在不太對勁。”
“沒事,你別擔心。我只是想,要花那麼多錢,如果我回去把剩下的學分修完,可以教教小朋友鋼琴,或到外頭鋼琴教室兼課,那樣的生活也是很好——”
“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母親大人說:“你真的不對勁,理兒,說這種洩氣的話!”
可是,母親大人可能沒有想過,能站上舞臺,被聚光燈投照的到底沒幾個。最後,很可能——而這個“可能”將近百分之百,我也只能如其他千千百百的人一樣平凡無顯的過這一生,像舒馬茲楊說的,撈個教職,教教DoReMiFa,就是這輩子最大的成就。
“你別再胡思亂想。錢夠不夠?過兩天我會匯錢給你。”
母親大人在維也納度過她美麗的青春。可是,柏林不只有風花雪月而已。
馬克又升值了。多吃一隻雞蛋,我都覺得像在吃新臺幣。
看,我是這麼的不浪漫。母親大人說美麗的女於容易過活,因為她們不管柴米油鹽吧。買瓶牛奶,我都要算一下匯率。我很惶恐又抱歉的戳破那些對美麗女子的幻想。不過,我說過,在一大堆高鼻深眼窩的白人女子中,我的美也只落個平凡無奇,而且我還缺乏東方女子特有的婉約。那才是西方人認為的東方美,東方男於愛的纖柔美。
我有太多的自我懷疑,一切都不到位。要不,杜介廷選了章芷蕙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把窗開啟。撲進來的冷氣冰得能讓人心臟麻痺。柏林的冷,是很切確的。
“別這樣開暖氣又開窗的,費電。”王淨進了門,“啪”地一下就把窗子關起來。
“今天怎麼這麼早?”我看看時問,才七點,她在餐館打工,一星期有一半要晚歸的。
情人節的隔天,她從法蘭克福回來,圓潤的一個人變成了一個骷髏架,以前水靈靈的眼睛則成了兩個大黑洞,表情是死了。我看她那樣,不必問也知道怎麼回事。
那一天半夜,她伏在我肩膀哭泣,一直問為什麼。
從上海到黑龍江,距離那麼遠,感情都沒有死,怎麼到了異鄉,柏林到法蘭克福也不過幾個小時的車程,距離拉近了,兩情反而夭折了。
其實不必太痴。要不然眼睛哭腫,實在很麻煩。
王淨哭了三天,然後就到餐館上工了。課業那麼重,她要傷心也沒時間。她不要我安慰或同情。她說,美麗的女子應該是被寵愛的,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