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而有人在致悼詞的時候是這樣的,‘該死!誰叫你是同性戀,你不死還能幹嗎!垃圾!噁心!呸!’可實際上,那些死了的,可不是因為這些社會上不相干的人那幾句看不慣的閒言碎語,而是因為他們自己家人的眼神。沒有人會因為自己不在乎的人去死,媽,沒有人會。我也想過死,一了百了,尤其是當我身上的標籤還不止同性戀這一張而已的時候,我更是渴望能死,死都是一種恩賜。同性戀,殺人犯的孩子,爸爸是死囚,小啞巴,聽起來這人如果不從這世上消失都玷汙了這個世界。誰都不願意和這樣的人呼吸同一塊空氣,怕被傳染怕吐。
“如果未成年的人犯罪了,他們被報道出來只會被稱為張三李四這樣的化名。可一個成年人犯罪了,他的大名就會被原原本本地寫在報紙上,生辰八字鉅細無遺。然而他們無辜的家人呢?他們那沒有犯罪的未成年的孩子,就要因此受到牽連了。好笑嗎?犯錯的人被保護了,社會覺得自己應該施捨他們寬容給予他們機會,他們的父母很多這時還會拼了命地去袒護,想法設法為孩子減輕責任甚至會去代他們認罪。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而像我這樣的呢?可曾有人願意大方地給我機會?他們不但不信任我,而且覺得從我這裡拿走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老子對不起這個世界,父債子還天經地義。這就是法律的平等道德的正義。”
我把雙手抬起來,攤在她面前:“我去學理髮,我知道我只有做得比別人更好才能出人頭地。我跟老師學技巧,拼了命想把他身上的經驗榨取出來為我所用。我不放過每一個來到自己面前的客人,因為我知道那是我的機會,如果我浪費了,也許就永遠失去了,而我是有多渴望機會啊。我做學徒給人洗頭的那些日子,每天不停地洗,泡得我手都爛掉了我也不敢鬆懈。媽,你以為我圖的就是那三塊五塊的洗頭的錢嗎?我是不敢浪費時間。時間是什麼?時間不是鐘錶,時間是用來積累成就感的東西,而不是用來悔恨的玩意。等我終於熬出頭了,年紀輕輕就成了髮型師的時候,周圍那些人的嫉妒和閒言碎語我完全不在乎。因為我不怕。我的東西不是投機取巧得來的,是我一點一點攢出來的,是貨真價實的。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是成功了,那種自己打拼得來的力量,比別人給我的,要享受的多。所以,”
我放下手,繼續看著她,“我不想死了。我憑什麼要去死啊?我一點點積攢自己的力量,慢慢的,等待機會,像我這樣心術不正的東西,只要有一次機會來臨我就足夠用了。而等我力量足夠強大的時候,媽,我就可以去蠶食別人的東西了。那些享受著嗟來之食還浪費機會的人,他們拿什麼來保護自己的東西,啊?媽,卻原來,這世界竟是對我太好,它不是把我的東西奪走了,它是把我的東西暫時寄放別處儲存了,等我強大的時候,再連本帶利送回我面前的。所以,我為什麼要死啊?我要活得比他們都好,我就報復成功了。”
我退回去坐下,一臉冷漠地注視著母親。她的眼淚停止,淚痕猶在,望著我,長久地不發一言。山林間的微風從我們中間穿過,是此刻世間唯一的聲音。媽媽的眼睛真好看。在望著我。而我的心是惡毒的。
我忽然恨起來,恨得無法無天。我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她那麼漂亮,是我父親畢生的摯愛。可他畢生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式去表達他的感情,結果自己毀了自己。他們倆誰都沒向別人訴說過自己的痛苦,他是沒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