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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李瑞謙公司的這個門衛來說,我不僅面生,而且面嫩。他在剎那的吃驚之後,把那張通行證來回翻看了好幾遍,確定了是真的,雖然還是懷疑的神色,不過也只好放我進去,並指給我看停車的位置。等車停穩,旁邊的安保走過來問我找誰。我報了李瑞謙的名字,他愣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找我們李董啊,您有預約嗎?”我說有預約,就是他叫我來的,邊說我邊掏手機打電話給李瑞謙,同時環顧四下,這麼大的地方,您倒是說清楚自個兒在哪個樓裡不是?
電話很快就通了,我剛喊了聲李叔叔,他就在那邊很大聲的說(聲音聽起來帶著空曠的感覺,還有呼呼風聲穿過,就好像在很開闊的室外一樣)——“莊寧是吧,你到了?哦,果然到了,好,我看見你了。”我剛疑惑他在哪怎麼就看見我了,一邊腦袋轉了個圈去搜尋他的身影,就聽見他在電話裡大聲地笑了,然後說:“你現在的位置別動,然後抬頭往你大約兩點鐘的方向看,那幢樓的樓頂,哎,對,就是這幢,看見沒,樓頂,就是那個樓頂,我就在樓頂邊上站著呢,呵呵。”
順著他說的方向,我視線一路往上,終於在樓頂,對,就是那個大樓的天台,靠邊沿的地方,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對我揮著手臂。我登時就說不出話來了,腦門一黑,得,您還能把被工頭拖欠工資鬧跳樓的形象演得再深入人心一點嗎?我咳了一下,說:“哦,看到了。”“好,那你就到這個樓,直接上樓頂來就好了,大堂的安保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我又咽了一下,掛掉電話,開始向我的兩點鐘方向走去。
帶著困惑和侷促的心情,我在那個大堂安保的同行下搭電梯到了頂樓。我說我有點侷促這是一點不假,甚至,還有點害怕。那種心情不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之後的那樣,而是一個內心底同時帶著自卑和嚮往的人在面對別人手中強過自己的力量時那種畏縮、不甘、嫉妒和羨慕。我在心裡猜想眼前所見的這片地方究竟有多少是屬於李瑞謙的,同時,電梯裡顯示樓層的數字在不住跳動,沉悶的空氣裡是我的沉默,那個安保本來看見我還想禮貌地寒暄,但是可能感應到了我身上散發的那種自我保護的凝重,他扭過頭站正,未發一言。
出了電梯,他朝一邊方向指指:“那邊樓梯往上走,就能到樓頂了,電梯只能到這一層,門開著。”我朝他點頭致謝,然後轉過身吐了一口氣,拽拽衣襟,朝樓梯口走去。
上去之後看見李瑞謙,他還是保持面朝外的姿勢抱臂站著,我喉嚨動動,咳一聲,他回過頭來,沒說話,只是笑。
我朝他走過去,同時扭頭看看周圍,這差不多是旁邊建築裡高度比較靠前的了,雖然剛才在地面的時候一片安寧,但是到了這個這裡,卻是樓高而自有風。這兒沒有樹木旗幟之類的東西能夠幫助測定風向,但似乎四面八方,風卻無處不來。我走到他旁邊幾步遠的地方站住,又咳一聲,“李叔叔”。
“呵呵,到了。”他還是習慣性地笑,我甚至有時候都會懷疑他是不是睡覺也這樣。我又想到小峰,他兒子,雖然還小,但是笑起來有些時候和表情,真的和他如出一轍。是啊,沒錯,親生的嘛,都會這樣的。就跟我似的,雖然笑起來沒有聲音,但也許也會不自覺帶上父親的影子,只是自己看不見罷了。李瑞謙說了那聲到了之後就扭過頭,仍舊目視遠方,似乎是看出我一路帶上來的侷促不安需要時間平緩,並不著急開口說些什麼。於是我也抬頭向遠處望,同時心裡真的慢慢平靜下來。
“不管該來的是什麼,面對就是了,莊寧。”我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道,同時又搞笑地想了一下別的,我想,他把我叫到這個地方來,不會是打算一言不合再看我不順眼直接把我扔樓底下去吧。這樣無厘頭的念頭一起來,我忽然就笑了。雖然只是個咧嘴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