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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她起名綠鶯。

從此,她始終伴我左右,輾轉許多,風雨飄搖,直到離開人世。

番外·恍若隔世(下)

*

偶爾,我還會去藏書閣看書。

忽然有一日,我又看見了他。

他牽著一個姑娘的手,替她細心的整理髮梢,兩人面向桃花,那姑娘的臉色微醺,散開的紅暈像醉染上的胭脂。

我忽然覺得那嬌美的嫣紅分外刺眼。

於是我將那扇窗戶封了,伏案哭了一夜。

那雪野的白,雨夜的迷惘流離,帶著溫存的笑意,似乎註定都將遺失在他人的舉手投足之間。

不知是否動靜鬧得太兇,此事竟讓爹爹知曉了,他看我紅腫的雙目,長嘆一聲,搖頭不語,將我帶進那鮮為人知的暗室。

就像故事裡說的那樣,我看見了命運的腳步,金玉良緣的傾心相許,驚歎歡喜之餘,也不由生出一絲未知的迷茫:天意弄人,天命難違,所謂天作之合,果真長存於這世上麼?

還未等我停下腳步片刻思索,就見到了阿孃的畫像。

畫中的她沒有華麗的衣著,出挑的個頭;她不美,不足以傾國傾城,稱不上絕代紅顏,但是,只是站在那裡,依然有人將她珍視,將她放在心裡,歲月翩然,不言不語。

爹爹對我說,他將半輩子的風發義氣,年華痴纏都留在阿孃那裡,剩下半輩子,用來贖罪落淚,懺悔終老。

那麼,那嘶聲力竭的杜鵑,又為何執著到死?人世有太多不能如意,力所不及,何必慘烈悽然,憤然離世呢?

我想我對阿孃,是怨的。

*

我知他姓鄯,叫伯辛。

就像我知他一世風流,遊戲情場,卻還要擅求婚約,左右姻緣,還是忍不住去探上他一眼。見他痴心不改,念念不忘,還要奪人所愛,妄自菲薄,說到底,我是不可一世,妄自尊大,還是和阿孃一樣執念太深?

但當我看見爹爹日漸佝僂的背脊,整日在書房中傳出的癆咳,卻每每心亂如麻,方寸大亂。

我像個賭徒,寧願信那金玉良緣的皆大歡喜,太平盛世的年華似錦,也不願沉溺在絕望掙扎的波濤洶湧中,隨浪逐流,失望透頂。

那個人說,我求得真摯,求得恆久,求得姻緣,求得心意,但所求得非他。

他還說,覆水難收,絕不後悔,但他與我,只算得那三生風雨,無情春秋。

我失笑,搖頭,黯然,狠心割捨,轉身離去,若他還記得抬頭,記得看一眼我潸然的眼角,他就會懂得,世間女子都倚望一份天作之合,一份真心實意,可惜這心願太大,亦是太小。

我想我再也不會見到他,我會另嫁他人擇婿生子,我將心懷苦楚一直到老……一直到爹爹的死。

那天,王家的脊樑塌了。

我看著那個被囚上木枷的少年,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殘忍的兇獸。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再不多看一眼,便去尋爹爹的身體。

那寬大的手還是一樣粗糙乾燥,只是再不會握起屋裡的狼毫揮灑潑墨,也不會執起竹筷為我挑選喜愛的菜餚,更不會搖扇輕拍助我靜靜入睡。

我咬唇,硬是掉不出一滴淚,死命抓著爹爹的衣袖,不讓其他人上前,綠鶯在一旁哭作一團,邊哭邊求我:“小姐,你別這樣,你振作些……”

不知為何,我忽然想起妹妹,似乎她去的時候,亦是這般的冰冷,冷徹心扉,不近人情。

家主歸天,自是要歸祖招魂,大葬七日。

這七日中每一日,都像一場戲,巧言辭色,追名逐利,看盡世間冷暖。

躋身靈堂的人們或是嚎啕大哭,或是掩面輕泣,真真假假,無一不在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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