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後悔。多年之前,我也常喝得半醉,那時扶我的,是我愛的男孩子——我真不明白,短短二十一年間,我竟可以有那麼多的傷心史——幸虧我如果覺得沒安全感是不會喝醉的。
勖家的車子停在我們面前。我聽到來家明驚異地說:「勖先生。」
是勖聰慧他們的父親,他開著車子前來。
他推開車門說:「請姜小姐進來,我送姜小姐。」
我只好上車。
車門被關上,車內一片靜寂。我把頭枕在座椅上,閉上眼睛。
車駛出一段路,他才開口,「我叫勖存姿。」
我疲倦地說:「你好,勖老先生。」
「是不是你不愉快?實在對不起。」
「不不,是我自己蠢鈍。」
「你並沒做錯什麼。」
「我與我的大嘴巴。」我沒有張開眼睛。
他輕笑。
我仍然覺得他是個說話的好物件,雖然他太洞悉一切內情。我不會原諒他令我如此出醜。
「我不會原諒你。」
「為什麼?你並沒說錯什麼,我剛想介紹自己,你已經站起來走開,我根本沒時間。」
我睜開眼睛,「什麼?你不認為我離譜?」
「直慡的年輕人永遠受我歡迎。我在席間發覺你很不開心,所以藉機會送你回家,叫你振作點。」
我看著他:「你的意思——你不介意?」
「為什麼要介意?」他問
「你真開通。」我又閉上眼睛,我覺得好過得多,但又不放心,「你忘了我說過些什麼吧?」
「我記得每一隻字,但我不介意——沒有什麼好介意的。」
「謝謝。」我籲出一口氣。
「你的家到了。」他說。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我奇問。
「呀,這是一個秘密。」
聰恕與聰慧的臉盤與笑容都像他。
「再見。」我推開車門。
「幾時?」他問。
我迴轉頭,「什麼?」
「你說『再見』,我問『幾時再見』。」他說道。
我的酒完全醒了。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是。」他微笑。
我再問一次:「你說,你要再見我?」
「為什麼不?我太老了嗎?」他有那份誠意。
「當然不!但是——」
「但是什麼?」
我簡直毫無招架之力。
「幾時有空?」他打鐵趁熱。
我睜大著眼,心狂跳。
「明天下午兩點。」他說,「我的車停在這裡,ok?」
我呆子似地點頭。
「你上樓去吧,好好地睡一覺,明天見。」他又微微笑。
我轉身,騰雲駕霧似地回到家中。第二章老媽咕噥:「是有這等女孩子,一大到晚野在外頭,也不怕累死。」其實是心實喜之的,這年頭生女兒,誰希望女兒成日呆在家中。
我往沙發一倒,實在支援不住了,睡著了。
第二天醒得早,但不比老媽更早。她已經上了班。空中小姐做得過了氣,她便當地勤,地勤再過氣,便在售票部做事。她大概就是這麼認得澳洲佬鹹密頓的。對她有好處。
我在喝牛奶,一邊對昨夜的事疑幻疑真。
我拿一面鏡子來擱在面前。看了看,還是這張臉。勖存姿看中的是什麼?
而且他到底有多大歲數了。五十?六十?沒想到東方男人的年齡也那麼難以猜測——可是為什麼要猜測。為我的自尊心。我尚未到要尋找「糖心爹-」的地步——但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