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怎麼樣?我的冷汗滿滿一額頭,他是怎麼進來的?這間屋子有最好的防盜裝置,一隻老鼠爬上窗框都有警鐘響,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
三十秒鐘像一個世紀那麼長,老實說,我害怕得瘋了。他忽然掉過頭,向我床邊走過來,我忍不住自床上躍起,他掩住我的嘴。我瞪大眼睛,心裡忽然十分的平靜。
完了。我想,不要呼叫,不要掙扎,他比我還害怕。我不要幫助他殺死我。我平靜躺在床上。
那人輕輕地說:「是我。」
我沒聽出來,仍然看著他。
他把手鬆開,我沒有叫。
「是我——小寶。」
勖存姿。
我全身的血脈緩緩流通,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
是他。
我們鋪了紅地毯侍候他他不來,這樣子重門深鎖地偷進來,這是為什麼?為了表示只要有錢,便可以為所欲為?
「我嚇怕了你?」勖存姿輕聲問。
我點點頭。
房間裡很暗很暗,我只看得到他身子的輪廓。
他按亮了我床頭的一盞燈。燈上的老式水晶垂飾在牆頂上反映出虹彩的顏色。我看看腕錶,清晨三點四十五分。
他為什麼在這種時間出現?
他開始解釋:「飛機既然到了,我想來看看你。」
在早上三點四十五分,像一個賊似的。
我自床上起來,披上晨樓。我問道:「喝咖啡?」
「不,我就這樣坐著很好。」
我笑一笑。他那樣坐著,提醒我第一次見的時候,咱們坐在他石澳家園子裡談天的情況。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沒有生氣。
我說:「我陪你坐。」
「你睡熟的時候很漂亮。」他忽然說。
我有點兒高興。「醒的時候不漂亮?」
「兩樣。」他說,「醒的時候你太精明。」
我又笑一笑。
「你現在不大肯說話了。」他嘆口氣。
「是嗎?」我反問,「你覺得是這樣嗎?」
「是的。」
當然,尤其經過上次,為什麼我還要再得罪他。如果他要一隻洋囡囡,就讓他得到一隻洋囡囡,我為什麼要多嘴。
「這是我的錯。」他平靜地說,「我使你靜默。原諒我。」
我詫異,抬起頭來。
「請你再與我說話,我喜歡聽你說話。」他的聲音內幾乎帶點懇求意味。
啊勖存姿的內心世界是奇妙的。一個年紀這麼大,這麼有地位財產的男人,居然情緒如此變幻多端。
「好的,我與你說話。」我開始,「你乘什麼班次飛機到倫敦的?」
「我乘自己的噴射機,六座位。」
我真正地呆住。我曉得他有錢,但是我不知道他富有到這種地步。在這一秒鐘內我決定了一件事,我必須抓緊機會,我的名字一定要在他的遺囑內出現,哪怕屆時我已是六十歲的老太婆,錢還是錢。
我略略探身向前。「劍橋有私人機場?」
「怎麼沒有?」他微笑。
「然後你偷偷地用鎖匙開啟大門,偷偷地提著皮鞋上樓,偷偷地看我睡覺?」我問,「就是如此?」
「我沒有脫皮鞋。」他讓我看他腳上的鞋子。「我只是偷偷輕輕地一步步緩緩走進來,地毯厚,你沒聽見。」
「為什麼在這種時分?」我問。
「想看看你有沒有在家睡覺,想看看你房中有沒有男人。」他淡淡地微笑。
他真是誠實直接。老天,我用手覆在額頭上,他聽起來倒像是妒忌的一個理想情人。可是我沒有忘記他如何隔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