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兵用力抖了抖肩膀,不屑地哼了一聲。
公孫筠秀緊張地注視著他,直到確定他沒有再阻止的意思,才抓住機會繼續對陸驚雷說道:“之前成親的時候太倉促,夫君可願再陪我飲一次交杯酒?”
一聽這話,陸驚雷笑了出來。他們成親的時候哪裡是倉促,公孫筠秀根本是逢場作戲,一心想著怎麼把他毒倒,然後逃之夭夭。但再飲一次交杯酒這個提議他還是很贊成的。除了祁風寨的兄弟們知情,其他人都以為公孫筠秀只是大王子賞給他的樂女。交杯酒雖不是北澤本土的風俗,卻影響甚廣,如今與她當眾飲下,也算是一種公開的宣告。
眼前的女子想再嫁他一回。想到這些,陸驚雷便愈發掩藏不住唇邊的笑意。
酒壺與杯子都在公孫筠秀拎著的食盒裡,是她離開程府時特意拜託潤蓮準備的。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拿出來,倒酒的時候,她的雙手都在顫抖。
她真的已經不懼生死,只是抑制不住內心的羞澀。
陸驚雷接過酒杯,像往常一樣,抬手就要往嘴裡倒,還好公孫筠秀眼明手快,及時捉住他的腕子。
“不是這樣的喝的。”一邊輕柔地說著,她一邊將持酒的右手繞過他的手臂,先一步送到自己的唇邊。
陸驚雷依葫蘆畫瓢。
深深對視了片刻,兩人一同飲下杯中美酒。忘卻周圍的嘈雜,忘卻身處何處,眼中只剩下彼此,心心念念,長長久久。
酒液香醇清冽,入喉卻有一番火辣滋味。公孫筠秀頂不住刺激,輕輕地咳了兩聲。陸驚雷趕緊靠近一步,體貼地為她撫了撫後背。
與此同時,他一把摔碎了手中的酒杯,低頭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一會兒只管跟緊我。”
程仕之登上高臺,俯視整個法場。中間空蕩蕩的一塊平地,四周卻是擁擠的人牆。劊子手懷抱錚亮的鋼刀就位,只等人犯到堂,一嘗嗜血滋味。
躁動不安在平靜中悄悄醞釀,時間越是推近,程仕之越是壓不住心頭的焦躁。腦海裡不斷閃過公孫筠秀怨恨而又絕望的眼神,讓他忍不住質疑自己。
與她之間的裂痕已成定局,可再過一會兒,等到陸驚雷伏法,這傷害會不會變得永難彌補?程仕之不是不懂兒女情長,只是從未將它擺在首位。所以當初得知公孫筠秀退婚的種種因由,他雖有遺憾,卻並未真正放在心上。等到事情改變得面目全非,他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不甘心只得一句“悔之晚矣”,可強扭之下,非但甜蜜難得,還換得滿心苦澀。
一邊忍不住為她的移情憤怒,一邊又難以自控地想去討好她。程仕之從未想到,自己居然會為一個女人氣短至此。
“程大人,這裡結束之後一起去臨川樓坐坐可好?”一同來監斬的刑部官員與程仕之閒談起來。
程仕之回過神,正要說話,卻聽另一人報怨道:“犯人怎麼還沒過來?在磨蹭什麼?”
他下意識地舉目望去,押送陸驚雷的官兵正停在法場入口,中間隱約透出一抹紅色。
“大人小心!”
突然聞得一道破空之聲,程仕之還沒弄清狀況,就被身旁的侍衛撲倒了。手肘硬生生地撞在搭建高臺的木板上,一瞬間又痛又麻,幾乎讓他破口大罵。
“有刺客!保護大人!”
“保護大人!”
……
高高低低的呼喊中,混亂好似颶風颳過,一下子席捲了整個高臺。
程仕之被侍衛壓著頭,不得不匍匐著往臺下撤離。臺下有人衝上來,身下木板顫得地動山搖,他在倉促中匆匆抬眼,只見數支箭矢直射而來,箭頭帶著紅焰,射中高臺的同時引發熊熊大火。
監斬的官員有四名,都是沒經歷過血腥場面文官,幾支箭矢已經讓他們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