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聽到她嚶嚀一聲,知道她醒了。只是又過了好久,她再沒有動靜。可是他能感受到她的鼻息,屏住了的鼻息——她在看著他。
他不動。
忽然就聽到她一聲低呼,接著身下的褥子動了,他半睜開眼,看著她有些慌亂的四下裡找著衣服、衝進衛生間去洗漱……他枕著自己的手臂,又躺了一會兒,才進衛生間去。她正伏在洗臉池邊洗臉,一臉的水珠,看到他進來,侷促,往旁邊讓了一下,給他讓出空間,那臉紅的,好像能把臉上的水珠都立時蒸發了……她,真的很會臉紅。
滲“早。”她輕輕的動了下唇。有水珠從她唇上滑落。玫瑰上的露珠似的。
他眉尖一挑,“早。”
她見他沒動,又往旁邊挪了挪。他仍沒動。她擦著臉,從鏡子裡看著他站的位置,臉上的神情……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急忙把她面前水盆中的水放掉,轉身出去了。
他舔了一下因為宿醉而乾裂的唇,想笑。其實,她若是還沒反應過來,他都打算出去用別的衛生間了。只不過,看她羞窘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在那段籌備婚禮的忙亂不堪的日子裡,他常常覺得她的鎮定與生俱來。剛剛看到她陣腳微微一亂,顯出小女兒的樣態來,他心底沒的便生出了一點憐愛來。
這到底還是他的小妹妹。
小妹妹麼……他看著馬桶蓋上火紅的印著喜字的織物,有點兒出神,又有點兒心煩。
他那天洗臉用了比平時多的時間。一直到她敲門喊他。聲音裡有些焦急。
他換好衣服從衣帽間出來的時候,化妝師正在給她化妝。他記得自己略略皺了一下眉——她的面容,根本用不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那樣隆重的妝,配合著她隆重的裙褂,恰如其分。
他們當天有很重要的宴席。佟家的老規矩,第二天的宴席,都是至親好友,比頭天婚宴規模上稍小,規格上卻更高。他們倆雖是覺得辛苦,倒都還氣定神閒,只是感冒的緣故,他們不停的打著噴嚏,稍稍顯得有點兒狼狽。
敬酒的時候,來到關家席面。他六姨一聽他們倆的動靜,頓時掌不住笑出了聲。自端有些窘,不知道六姨為什麼忽然笑成這樣,不由的拿眼睛看他;他笑著給六姨斟酒,四姨見自端窘了,就拉了六姨一把,六姨大約也是覺得不能就開玩笑,才沒說什麼。待到晚上,他因為白天喝了些酒,沒敢吃藥,只讓她吃了幾粒——也不知道她這到底是吃了感冒藥,還是安眠藥,她竟然睡的次日早上他怎麼叫都醒不來。
三朝回門啊,他們又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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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上下都聚在柳蔭街等著呢,他們姍姍去遲。
後來,留了他一個人對付那些叔伯弟兄,她被她的祖母單獨叫走了;大伯母走之前還囑咐大伯他們不要讓他多喝酒,說這幾日他都沒休息好——就衝著這句話,他以後一定要格外孝敬大伯母。當然後來還是沒少喝,只不過沒醉。記憶裡少有的,和景家的男人們在一處,他沒過量;大抵是因為客氣和疏離,他花了好幾年,才把這些逐漸消弭。
再後來,散席了,大伯母讓他們留宿一晚。大伯母要他去她那個小跨院休息,還很隱晦的提醒他,說阿端年紀小,什麼都不懂,要他多擔待些。他雖聽的一頭霧水,嘴上還是答應著。心想她什麼不懂?這幾天,人事紛亂,他都有些應接不暇,可她進退有度,應對自如,這上上下下、裡裡外外,誰不誇她懂事啊?一樣是感冒了,都去關心她,當他透明……直到進了她的小院兒,看著她已倒在炕頭上睡的人事不省,他才明白了些,心裡那個惱啊……心說景自端,我怎麼你了?我要擔這麼個名聲。
因為婚期是從五月推遲到七月的,他的工作日程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