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贈文廷玉一張紙,說:“幫辦出使,無有他物。拙詩一首,以壯行色。”
文廷玉開啟了,見上面題寫道《送文幫辦出使坎巨提》:
先皇無夢戍輪還,
兆惠有心收浩罕。
和卓西竄原不赦,
豈可留居安集延。
通商免稅著著錯,
襲卡侵城屢擾煩。
何當揮師成西向,
一劍定規除後患。
回到府中,文廷玉辭別了湘沅,帶領了親兵衛隊,一路奔英吉沙而來。
英吉沙爾位於喀什噶爾西南一百五十里,以出產英吉沙刀子而聞名。是富饒的喀什噶爾平原上的一個重要城鎮,清軍在此駐有兵營。陳傳被歐陽春霆逼來南疆,就被分到英吉沙爾綠營裡作副將,協助英吉沙爾領隊大臣處理軍政事務。
清軍最多時,在新疆駐有四萬人。北疆是重點,佔五分之四,南疆僅為七千人左右。駐軍中,又分八旗和綠營,稱駐防兵與換防兵。八旗兵主要是滿、蒙、錫伯和索倫族人組成,為駐防軍,可以帶家屬。綠營為換防兵,主要是漢人官兵,三至五年一換,不準帶家屬。
此時正值康乾盛世,協餉充足,可謂兵強馬壯。到了道光、咸豐時期,就成了黃鼠狼生老鼠,一輩不如一輩了。先是糧餉拖欠,再是換防不換,接著是裁減兵員,八旗兵與綠營兵的戰鬥力急劇下降。
到了陳傳來時,乾隆皇帝規定的制度全亂了套。換防兵因為常駐,回不了家鄉,不是在當地娶妻生子,就是從老家把婆姨、娃娃接來。由兵勇開墾的“軍屯”和移民開墾的“民屯”以及囚犯開墾的“犯屯”,也打破限制,互通有無。
原先漢人和漢兵居住的新城與當地人居住的老城,居民之間是不準私自往來的,兩城之間專設有各族百姓的貿易街。現在也新老城居民混雜,不似前朝嚴格。
文廷玉來到英吉沙爾時,陳傳就正為一件洋商糾紛傷腦筋哩。
在英吉沙爾城經商的俄羅斯籍商人買買沙的克向本城的長官阿奇木伯克呈上了狀子,告一介子牙莊的農民買買提亦明及他的兒子庫多洛克·肉孜·白合提牙。
買買沙的克的狀子被阿奇木伯克轉到了陳傳手中,因為這是一起洋商糾紛。
陳傳接過狀子,把原、被告人證俱提到案,開堂審理。他對買買沙的克很客氣,因為他想起了在舒城告狀時知縣的模樣。於是專門為他設了一把白楊木做成的木凳,算是對友邦商人的禮遇。
陳傳坐在公案後面,瞪起雙眼,不吱聲兒地看了跪在堂下的被告半天。據說這種沉默,能使罪犯膽寒心慌,往往不待用刑,就會招供。
陳傳看了半日,心裡在想著如何張嘴就把被告嚇住。搜尋了一陣,想不起來。他看見公案上的竹籤有點裂了,幾根毛刺在那兒張著。他忽然覺得牙縫裡有吃的烤羊肉的肉絲塞住,就順手掰下一根來,要剔剔牙。竹刺一沾嘴,腦子裡電光石火般想起了舒城縣令審他的話來。
於是,他扔掉了竹刺,拿起了驚堂木,“啪”的一拍,卻把自己嚇了一跳。俄商買買沙的克冷不防,歪倒在了地上。
陳傳大喝一聲:“真是一天也不叫老爺阿拉消停,開門就有告狀的■。說,又有什麼冤屈?”
翻譯把話翻了過去。只見買買沙的克從地上爬起,重又坐在了凳子上,回道:“老爺,我的狀子在您的桌子上放著哪。”
陳傳醒悟道:“噢,儂已經有狀子啦?那阿拉先看看。”
他重又把狀子拿起,見上面全是洋文,就生氣道:“儂這全是洋文,叫老爺阿拉如何審案的■?下去,先用漢字寫了,再來告狀。退堂。”
翻譯急忙說:“軍門,這不是洋文,是維吾爾文。”
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