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部一紅著臉說,“喝酒不?我請你。”
“還喝?再喝你就走不動了。”
金部一從靠著的樹幹直起身子,可是沒站穩就歪向一邊。西西連忙上前去扶著他,可是他下墜的力量還是讓她不自覺往旁邊偏了一下。他滿身的酒氣,聞在她鼻子裡那麼真實。她說,“你到底喝了多少?”他的酒量是出了名了,初中就和父親出去應酬,聽說不久前一個自詡李白的大人想灌醉他結果倒是被他給喝倒了。
金部一說,“哎,作為一個女人,你能猜到女人的幾分心思?”
西西扶著他往前走,心裡滿是激動。他在她面前,沒有這麼失態過。她正想著這些,沒能思考他的問題。
“你一個人住啊?”
“你看到了,基本上可以這麼說。”西西將他小心放倒在床上,細心地為他脫去鞋襪。
“一個人住,無聊吧。”
西西的鼻子突然有些酸,“習慣了也就那樣。”她走出去了,不就又拿著毛巾端著熱水進來了。她為他擦了擦臉,又將毛巾在盆子裡浸溼,擰乾。她準備為他洗腳,像一個妻子為丈夫做事那樣,要是以後都這樣……可是金部一將腳移開了——他轉了個身子。
西西坐在床沿,望著他熟睡的樣子,卷而長的睫毛看上去像假的,唇色有些淺,輕輕抿著。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滑過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樑,他的嘴唇——他又動了一下,像個孩子似的有那麼一瞬咂了咂嘴。
西西笑了,溫和地看著這個少年的睡容。真希望時間就這麼停止,她大概一輩子也看不厭倦他的樣子。
她將頭輕輕地靠在他胸膛上,聆聽著他的心跳聲,平和而堅定。
秋烯焰站在虹橋上,雙手搭在橋邊的石欄上,抬頭寂寥地望著天空,白色的襯衫邊角被風吹的起起落落。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
金部一看著他孤傲的身影,舉起單反拍了一張。少年揹著包脖子上挎著單反往橋上跑去。
“我發現那邊可以坐船,走吧。”
秋烯焰跟著金部一的腳步,沿著青石板的小道走過。六月的鳳凰,並沒有人山人海。
沱江的水清涼清涼的,幾個小孩子赤著身子在裡面游泳,大聲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
他們才走到江的下游,已經有人殷勤地問要不要坐船了。金部一對秋烯焰做了個鬼臉,點了點頭。那人將他們帶到一隻小木船邊,船主便招呼他們上去,然後便划著漿逆流而上了。
金部一興沖沖地拿起船上的備用漿,在水裡來回攪動。船主回過頭來打量了他們一眼,搖搖頭笑了。
秋烯焰說,“你沒發現自己完全是在幫倒忙麼。”
金部一裝的跟小女生似的,“你會你露兩手啊?”
秋烯焰覺察到船主驚訝地又回頭看了金部一兩眼,說,“妹妹,別鬧。”
金部一併沒發現船主不時對他投來的目光,他大概是想弄清楚眼前這孩子究竟是男生還是女生。金部一隻是想看清楚,這時候秋烯焰的眼裡有沒有什麼不同。可是秋烯焰將臉偏向了一邊。
金部一干咳了兩聲,往前走到船主身邊,“大爺,這江裡水草這麼高,怎麼沒有魚啊?”
船主瞥了眼船板上的影子,用蹩腳的普通話說,“大魚似沒有,小雨還有那麼幾資。”
金部一笑了,“大爺會唱歌嗎?”
一說到這個船主就爽朗地笑了。他沒穿上衣,瘦弱的脊背被太陽曬的黑黑的,他深藍色的褲子挽的高高的,坐在小木凳上,邊劃邊唱起來。雖然是咿咿呀呀啊啊的聲音,可是高揚的調子裡滿是淳樸的風味,像是從遠處的高樓上傳來,悠遠空靈。
船在前方打彎,老人還在唱,水邊幾個腆著肚子露出肚臍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