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莫非又是猩猩峽,關帝廟,夜間去的那個人,他又嫌我的門沒關嚴?這真可笑了。
於是慢慢下了炕,背藏著寶劍,身避著燈光,慢慢走到了門旁,就伸左手輕輕地不發一點聲音,將門插閂拉開。再側耳向外去聽,就聽見那人似乎是要咳嗽,卻又極力忍回去了。鐵芳不禁大怒,焉然“吧”的一聲把門摔開,身子隨之狸貓似的跳了出去,那個人原來就站在他的門外不過三步,被他一把手就揪住了。
那人“曖喲”了一聲,他才知這是一個男子。他的寶劍就舉了起來,厲聲問說:“你在我的屋子前徘徊甚麼?是安著甚麼心?”
這個人驚懼著蹲在地下,伸著兩隻手不住地擺,仰著臉部小聲說:“大爺!你別動劍!我認得你了,你在半年前曾和玉嬌龍小姐在一塊!在蘭州府咱們曾經見過,我名叫沙漠鼠,我是跟隨著羅大爺半天雲的!”
鐵芳不由得更驚詫了,舉起劍來的那隻手就徐徐放下。這時雪雖不大,而北風極大,各屋中都是黑忽忽地,惟有隔壁那間屋子,燈光本也滅了,可是到這時忽又點著,淡淡的光又浮在窗上,鐵芳也悄聲說:“你起來!”又拉了他一下,說:“到我屋裡再說話!”
沙漠鼠就踉踉蹌蹌隨著鐵芳進了屋。鐵芳見他的模樣,正是白天騎著馬在街上遇見的那個很眼熟的人,這才收了了寶劍,又閉上了門,問說:“你既是認識我,為甚麼不直接來見我?卻等我睡了之後,你才在屋門外偷偷摸摸地?”
沙漠鼠擦了擦耳朵上落的雪,就說:“我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呀!我只知道您是玉嬌龍的朋友……”
鐵芳攔阻他說:“不許你說她老人家的姓名!”
沙漠鼠的臉變了一變,卻又笑著說:“不要緊!就使叫她聽見,也不會殺我,因為我跟隨半天雲羅老爺多年,她老人家對我總得有些面子。”說到這裡忽又現出一種憂愁之狀,說:“這次我們隨著半天雲老爺出來真是倒黴,花臉歡打官司死了,我在肅州又害了病,羅大爺因為急著往新疆去,便拋下了我,我的病後來雖好了,可是一點銀子也花光了,我既不能也到新疆去,在肅州住著簡直連飯都沒有吃了。我沒有法子,幸虧新結識了幾位朋友,我也沒對他們說明白我的真實來歷,可是他們倒還覺著我這人可交,就給我找了個混飯的地方。”
鐵芳就問說:“你在此地作著甚麼事!”
沙漠鼠說:“唉!您就別問了!”又說:“我來到這地方混了幾個月,倒是認識了不少熟人,街上的人只知這我姓沙,叫沙老大,我由別人的口中,把二十年前玉小姐在這店裡丟孩子的事,打聽得詳詳細細。可是我又聽見出西邊來的人說了兩件事,第一個是聽說玉小姐她老人家已經病故了,第二個就是說半天雲羅老爺在迪化闖了渦,被關在監裡了。別人如此說,我也沒敢詳細問,可是我整夜作惡夢,整天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要去看著,卻又沒有盤纏,好不容易今兒在街上才遇著您,我可不敢招呼,回到家裡我想來想去,料到您必定知情,因為您跟玉小姐是一路西去的,又同住一屋,交情是那麼好。到底那件事,是真還是假呀!”說著就仰面等待回答。
鐵芳又長嘆了一聲,說:“是真的!”沙漠鼠就露出愁色吸著氣。鐵芳又說:“不但玉嬌龍已然病故於沙漠,連羅……羅老爺也死了!”
沙漠鼠的一雙爛眼當時流下淚來,鐵芳又說:“我親眼看著將他們埋葬的。”
沙漠鼠忽然驚訝著說:“莫非您就是那位韓鐵芳韓大爺嗎?”
鐵芳點點頭又問:“你怎會知這我的姓名?”
沙漠鼠說:“我也是聽西邊來的人說的,說是有一位姓韓的把玉小姐給安的葬,沒有不知這這個事的,只是……”他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