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遠光不再說話,伴著她慢慢地在校園裡走著。這男人向來都是我行我素,何時遷就過她的感受?又何曾按著她的頻率來?陶旻一時之間不能適應,身邊的邵遠光讓她及其不自在。
她低頭看路,“邵老師先走吧,沒必要等我。”
邵遠光步速不變,也不吱聲,就在她身邊走著。
路邊樹上蟬鳴聲不斷,偶有夏夜的薰風吹過,捲起一陣陣粘膩的感覺。這感覺惹人心煩,卻又擺脫不掉。她和邵遠光之間不遠不近的距離,以及疏離的沉默都讓她覺得刻意而又尷尬,忍不住後背冒起了一層薄汗。
走了良久,快到分叉路口處,邵遠光最終還是開口了:“陶,那天晚上我見到你先生了。”
“哦。”陶旻低聲應著,心裡卻想,原來那天他們碰見了,不然大清早也不會醒在自己屋裡。楚恆看見自己在邵遠光那裡睡熟,也難怪會那樣生氣。
陶旻還在想著心事,邵遠光又問道:“沒有給你造成困擾吧?他那天好像誤會了,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解釋。”
陶旻怔了半晌,抬起頭看邵遠光。邵遠光扶了扶眼鏡,也正在看她,嘴角含笑,流露出坦率與自信。她不知怎的,竟有些火,張口就道:“Chris,我們很好。不會讓一點誤留到現在。”
邵遠光聽罷,嘴角仍是微微上揚,雲淡風輕地點點頭,好像在說:是嗎?不是吧?
陶旻看了他那表情,更加難以淡定,這算什麼?她已明確表達了自己的心願,這傢伙怎麼就不能尊重她,和她保持距離?非要再來撩撥她?
“我承認,”陶旻停下腳步看他,“當然,你也許已經看出來了,我婚後確實對你有過想法,可那都過去了。我也說過了,我們結束了。”
“Chris,”陶旻沉了口氣,又說,“我們以後可以是師生,可以是同事,或者合作者,僅僅這樣了。”
邵遠光停在了不遠不近的地方,蹙眉看著陶旻。他沉默不語,剛才的自信與坦然已經蕩然無存。
陶旻看著他,笑了笑,接著說:“你原來不是說過,是什麼年紀就該做什麼年紀的事。你是適婚年紀了,所以不要浪費精力了,畢竟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邵遠光看著陶旻,轉而又收回目光觀鼻觀心,他點點頭,繼而又問:“陶,你愛他嗎?”
陶旻本準備和他就此別過,卻不想這人問了這樣的一個問題。她猛地抬頭看他,語氣不免僵硬:“我愛不愛他和你沒關係。”
“有關係。”邵遠光沉聲道。
對楚恆,說愛恐怕不那麼確切,但如果說不愛,那又是什麼阻礙著她離婚的決心?
“你覺得有關係,我告訴你也無妨。”陶旻迎向邵遠光的目光,這人看得透她,以為她撇開他就不可能愛上別人?更不可能愛上和他千差萬別的人?可偏偏楚恆就是讓她放不下,也離不開。貪戀他的溫柔,也算是愛的一種吧?
“我和他在一起比和你在一起快樂得多,也自在得多。”
邵遠光聽了,面容仍是鎮定,只是微微沉了沉肩膀,半晌才說道:“那恭喜你了。”
“這話你已經說過了,不過,還是謝了。”
邵遠光走遠後,陶旻才反身朝著道路的另一方緩緩走去。走到半路,她接到楚恆的電話,電話那頭吵吵嚷嚷,男人壓低了聲音對她說:“新工廠的專案有問題,還在開會。”
“沒關係,你忙你的。”陶旻說,“不急於一時,以後還有機會。”
楚恆笑笑:“我可沒說不去,我儘快,你等我。”
“那你快點,過時不候!”陶旻笑著掛了電話,忽覺夏日晚風漸漸轉了性,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暴雨將至,陶旻竟從這晚風中體味到了一絲清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