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眯起眼睛,盯著多尼斯,他知道,翻出底牌的時刻到了。
無聲的戰火燒到了在場的廷臣中間,沒有人蠢到相信多尼斯孤身一人就敢叫板身為王儲的艾登,甚至艾登背後的御前禁衛團。
是支援佔據法理的艾登,還是支援具備翻盤可能的多尼斯,這是一個選擇,攸關生死的選擇。好像等待下注的賭徒,即希望場中的雙方再加些砝碼,讓局勢稍微明朗一些,卻又到了不得不下注的時刻。廷臣們相互看著,目光閃爍,意義難明。議事廳中只能聽到嘩啦嘩啦的翻書聲,那聲音有些刺耳,而且不合時宜。
羅格特還在把玩著那把匕首,他的笑容很燦爛,彷彿有些事不關己。科林不知道從哪找了塊絨布,精心擦拭著手指上的戒指。法務大臣加蘇拉有些坐不住了,他看著多尼斯,似乎想賭上一把。
“想清楚後果,多尼斯,你無權這麼做。”艾登在做著最後的努力。
多尼斯干笑了兩聲。“哥哥,你還不是國王!”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沒錯,他暫時不是……”
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西里安推開了議事廳的大門。那是一個偉岸的身影,乾涸的血跡佈滿亮銀色的甲冑,索繆的徽記在斗篷上閃爍著耀眼的光澤,羊皮手套好像已經被鮮血浸透,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久未打理的頭髮稍顯凌亂,但是,沒人敢和他那雙威嚴的眼睛對視。
他就站在那裡,身上飄蕩著凜冽的殺氣,還有一抹揮之不去的悲傷。面對著這位百戰將軍,來自峻河的公爵,所有人都默默地站起身,向他躬身行禮。並不是因為他的功績,而是那無可辯駁的,對於奧勒姆王國的忠誠。
議事廳中靜默著,無人說話,連前一秒還在嘶吼著的多尼斯也閉上了嘴巴,他在思索著什麼,神情有些遲疑,又有些震驚。
“我……帶我去見國王陛下……”西里安的嘴唇有些顫抖,他在努力剋制著。
艾登輕輕點了點頭,和西里安一起走了出去。沒有人反對,沒有人有異議,議事廳的大門又關上了。羅格特悄悄收起了匕首,科林坐在那裡,好像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冷汗佈滿了加蘇拉的額頭,他自己甚至渾然不覺,科諾爾將大書翻到了嶄新的一頁,斟酌著,想要寫下些什麼……
……
“陛下他……”跟在艾登的身後,西里安問道,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的嗓子好像被什麼堵住了,聲音乾澀著說不出話來。
艾登的神情一黯。“陛下的病情已經持續很久了,他在去世前常說,這絕對不是一個恰當的時候……”他頓了頓,“他走得很安詳……”
西里安深吸了一口氣,生硬地想要換個話題。“多尼斯的底牌是什麼?”
“暫時還不清楚,似乎他也在猶豫,有些結果他是承受不起的。”艾登嘆了一口氣,“對了,你在路上遇到了麻煩?”顯然,西里安的狀態讓他有些出乎意料。
“奧勒姆沒有秘密可言……”公爵答道,“好在沒造成什麼影響。”關於第二封密信的事情,西里安不準備多說。而且,就算說了又能怎麼樣呢?現在的白銀橡樹城,缺的絕對不是陰謀,而是國王。
艾登無奈地笑了笑,他已經習慣了。“主神在上,沒事就好。”
“艾登,如果我沒能趕回來,甚至死在路上,你想過怎麼辦麼?”西里安問道。
走在前面的艾登忽然止住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西里安。“沒想過,我知道你一定能趕回來。對此,我從未懷疑。”
在他的眼中,西里安看到了堅定的光芒,那是至死方休的信任。“見鬼,你瘋了!”然後搖了搖頭。
王宮深處,御前禁衛的數量明顯增多。在寢宮門口,西里安甚至看到了御前禁衛團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