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那輕到近乎是自言自語的聲音，清晰的落入林書怡的耳朵裡。
或許是剛才哭的太過分了，腦子裡有些缺氧，那種讓人迷糊發暈的感覺恰好等到這個時候才發作。
林書怡重重的呼吸著，就算是坐著也發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在搖搖欲墜。
自己的表情肯定是相當難看。
她虛弱到甚至抓不緊身邊的扶手。
但口中卻吐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話語。
“也、也許，你只是、只是習慣了那種安定的生活，比起他們，你、你更在意的....”
她說的越來越小聲，直到胸中那股濃濃的羞憤把自己徹底淹沒。
可安然聽見了她沒說完的話，也知道她沒說出來那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低著頭，不說話。
林書怡的目光躲閃，可又忍不住看過去。
長久的沒有回應，心裡又出現了那種卑劣的竊喜。
林書怡拼命的告訴自己。
這是不對的，是可恥的。
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啊？
心裡那簇風中殘燭般的火苗隨著這沉默的延長終究是又旺盛了一些。
她伸手感受著胸口處傳來的微微暖意，似乎能讓冰涼的身體不再那麼難受。
可是。
安然突然站起來，她面向林書怡。
她站在光與暗斑駁交錯的空地上，亭亭玉立。
“林小姐，我想過很多次，明川為什麼會選擇我和他結婚，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我不知道確切答案，我沒有當面詢問過他，他也從來沒有同我談起過。”
林書怡怔怔的看著她。
“很多男孩子喜歡我的原因不外就是我長得漂亮，家世又好，我討厭這種膚淺的想法，所以，在我一想起過去的事情心痛到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我就會忍不住安慰自己，明川肯定也是因為我的容貌和家世才看上我的，他本身就是懷著目的來的，我不要去想他了，把過去全部丟掉。”
“我反覆的這麼告訴我自己，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會去想夕月，我會去想他，我騙不了我自己，我願意用我的所有換他們再回到我身邊，哪怕我什麼都剩不下。”
“就算明川在意的是我的家世，我的臉，我的身體，那又怎麼樣呢？”
安然堅定的看著林書怡。
“我甘願給他，我也只願給他，其他人都不行！”
“我當然知道我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我也從來沒做過這樣的奢望，他還能像從前一樣對待我，可是，我想留在他身邊，我要追著他走，我不放手。”
“我不再是什麼大小姐，我除了畫畫之外幾乎一無所長，以往附加在我身上的那些光環全部碎掉，我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可就算是這樣，我也要努力的去離他更近一點。”
她的話音並不大，輕快的像一陣風。
這陣風吹滅了林書怡心裡跳動的那縷火苗。
.....
二人離開的時候，仍舊是一句交流都沒有。
安然看著林書怡搖搖晃晃的上了車後慢悠悠的離去，她看向自己的腕錶。
快要八點了。
她又在仍然是燈火通明的寫字樓建築群裡站了一會兒，才去找到自己的車。
回到家裡的時候，家裡仍舊亮著明黃色的燈光。
天氣變冷，郊區的晚上靜的厲害。
推門進去的時候，客廳裡有人在等著。
安然放下手裡的包，走過去，她俯身去抱沙發上等著她的人。
她低聲喚：“媽媽。”
她用很小的聲音說：“我下班回來了，我留下來了哦，是不是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