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外甥女,侯爺的表妹,夫人又不能生了,合該她得臉,整日裡揣奸把猾,李氏便防她防的厲害,侯爺也不大喜歡,這些年只得了一個女兒六娘沈敏舒——沈慄便成了長房維二的男孩。
為了不讓李氏忌憚他,顏四娘便只管嬌養著他,也不讓他往老太太跟前湊,在李氏、沈淳前除了例行問安外更是連影也尋不著。沈淳為了不叫庶子越過嫡子去,也刻意嬌慣他,要玩耍也由他,要逃學也由他,及至十歲上,字也認不得幾個。他本是庶子,又不爭氣,族兄弟也不大愛理他,時間長了沈慄自己也覺得沒趣,破罐破摔,倒是越發頑劣了。
沈淳與顏氏這才覺得有些不好,待要好好教他,只是十來年養出的脾性哪裡容易改得,一時疏忽,就叫他帶著兩個小廝上樹掏鳥窩,竟失足跌下來,一度氣絕,幾乎要哭死顏四娘。
這日顏四娘又守在兒子床邊照料,見沈慄仍然睡得昏昏沉沉,不禁悲從中來,幽幽咽咽哭起來,恰逢沈淳從外面進來,見她哭的可憐,心下也頗沉重。
沈慄是顏四娘唯一的兒子,也是他僅有的兩個兒子之一,長房雖然妻妾三個,卻只得兩男,長子沈梧讀書雖好,人又出息,奈何身體實在有些不好,一年總要病上兩三次,如今也病得沉重,不是長壽之像。倒是二子雖然頑劣,難得活潑健壯,沈淳雖然不叫他越過沈梧去,心下卻頗為寵愛他,不想竟逢此大難。沈慄若有不測,不但顏四娘老無所依,便是他這長房,也有絕嗣之憂。
他這幾日一次次不是去探看沈梧就是探看沈慄,眼見兩個兒子都要留不住了,只急得兩眼發紅,卻不見兒子醒來。夫妻二人正對坐相愁,猛聽得兒子在榻上咳了幾聲,召喚父親、姨娘。抬眼看去,沈慄竟自己坐起來了。
顏四娘喜極而泣,撲上去抱著兒子痛哭起來。沈淳也急行幾步,看看沈慄臉色還有些蒼白,可喜雙眼明亮,精神也足,不覺長吁一口氣,好歹放下一顆懸著的心。轉身叫門外守著的丫頭去請郎中,再回過頭來,卻板起臉訓斥道:“孽障,平日裡頑劣倒也罷了,近日來越發不像話,不但自己差點摔死,還連累的旁人為你憂心,平日裡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不成。”
顏四娘好容易盼得兒子醒來,見沈淳又來訓斥她的命根子,饒是平日裡只做溫柔解語花,此時也忍不住埋怨起來:“七少爺剛剛醒來,還不知身體如何,侯爺就訓斥他,可見這府裡越發容不下我們了,賤妾也自知年老色衰……”
沈慄見沈淳面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連忙打斷顏四孃的話:“姨娘說什麼呢,別說滿府裡,就是滿景陽兒子也沒見過比姨娘更美貌的女子,連怡舒也常和兒子說妒忌姨娘的面板好呢,怎麼就年老色衰了。”
顏四娘不禁破泣為笑,嗔道:“你才見過幾個人!”
沈淳虎著臉道:“巧言令色,不是君子所為。”得到顏四娘白眼一個。
卻見沈慄正色道:“父親教訓的是。”
沈淳奇道:“平日裡十句倒有九句回我,怎麼今日竟老實起來。”
沈慄道:“以前是兒子不懂事,這些日子迷迷糊糊裡兒子是有些知覺的,仔細回想往日所為也覺著有些後悔:兒子往日只顧玩鬧,以致近日幾乎送命,還連累祖母、父親、母親、大兄並姨娘為兒子憂心,此為不孝;大兄是我們侯府嫡子,所謂嫡庶有別,兒子以前嫉妒父親看重大兄,除了讀書,事事都要與大兄爭上一爭,此為不悌;兒子已經十歲了,當為日後計,卻無什才華,書也讀不好,劍也提不起,庶務也不知,此時倒還罷了,難道日後要靠父兄接濟度日不成,此為不智;兒子無能也就罷了,還在族裡埋下頑劣之名,得罪族兄弟,連累大兄在兄弟們面前不好看,此為不義。以上種種,都是兒子的錯,以後兒子都會一一改過,再不叫父親為我生氣煩憂。”
沈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