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回頭嬌笑道:“哦,當時是有個人鬼鬼祟祟地跟著奴,教奴心中驚怕,只好託尤大人處置了。卻未見什麼銀子。”
沈慄默然。雖當時就料到那人必死無疑,然而如今切實聽到死訊,仍是心有慼慼焉。
“說起來,奴有些手下明明跟著尤大人去的,方才卻未見與你們一同回來,”胡三娘故作漫不經心道:“沈大人可見過嗎?”
沈慄心下電轉,目光閃爍道:“夫人怎不直接去問尤大人?”
見胡三娘咬唇不語,沈慄低聲道:“夫人怕也覺出尤大人不可信吧?”
“住口!”胡三娘怒道:“奴與尤大人積年交情,卻由不得你輕易挑撥。不說便罷!”
沈慄曼聲道:“海寇麼,原砍殺官兵時還見了不少,離開時他們與尤大人的手下們落在後邊,再趕上來時,就只見尤大人的手下了。”
注意到胡三孃的呼吸猛然急促了幾分,沈慄輕笑道:“尤大人既容在下與夫人講話,想來是不怕您從在下這裡聽書什麼的。也是,想來這船上已經沒有幾個海寇了吧?”
艙內昏暗,胡三娘持燈的手猛然顫了幾顫。
“看來這砧上魚肉非止在下一人。”沈慄輕笑道。
胡三娘回頭怒視沈慄。
“識時務者為俊傑,夫人還是忍了吧。”沈慄悠然道:“看來您與尤大人交情頗深?他總不會虧待您不是?”
胡三娘雙目泛紅,抬手要打。
“您說,如今是我這個握著火藥配方的東宮輔臣對尤大人比較重要呢還是一個失去了手下的女海寇對他重要?”沈慄快速道。
胡三娘舉著的手揮了一揮,到底沒打下來,冷笑道:“沈大人堂堂男子,何必學這小婦口舌樣,沒得教人恥笑。奴家不聽尤大人的,難道聽你挑撥?”
沈慄但笑不語。
胡三娘若沒有聽進他的話,方才那一巴掌為何要收回去?
看來這女子與尤行志的同盟確實存在裂痕,與其說相互合作,倒不如說是在相互利用,而如今站在上風的顯然是尤行志。
沈慄微微垂目,這女子能在海寇窩裡掙出來,除了被海龜營救的好運氣,其野心也不小,顯然尤行志不會太喜歡這種野心。
胡三年氣咻咻將沈慄二人引至船艙下層,順手拉開一道門,輕笑道:“二位,地方到了,請吧。”
童辭頓時大怒,譏諷道:“夫人待客果然周到。”
此時船艙下層通常不用來住人,而是多用來儲物,或作隔水層。這裡陰暗潮溼,哪裡是人待的地方。
沈慄倒未覺憤怒,他將姜寒送到獄中,又攪了胡三娘劫法場,有這個待遇,怕是還要感謝尤行志先警告過胡三娘。
如今姜寒怕是還沒意識到自己已被灌了毒藥,否則哪怕有尤行志震懾,姜家姐妹也會跳腳的。
“還要多謝夫人款待。”沈慄邁步進去,打量一番,輕笑道:“不過這房間缺少桌椅床鋪,也無燈臺茶盞,本官自幼身體虛弱,方才又吹了冷風,怕是要病了。”
胡三娘翻了個白眼,哼道:“奴自是不會慢待大人的,且稍待片刻,奴這就吩咐下去。”
“有勞。”沈慄不在意道。
胡三娘忍著氣,順腳將童辭踹進去,哐噹一聲將門關上,隨即門後響起鎖鑰聲。
童辭一咕嚕翻身起來,撲到門前使勁推了推,沒有推動,洩氣道:“少爺,他們這是要將咱們關起來。”
船艙裡漆黑一片,沈慄站在原地負著手道:“階下之囚而已。”
童辭默然,半晌輕聲問:“少爺,您真的打算投湘王?”
“投湘王?太子怎麼辦?禮賢侯府怎麼辦?”沈慄嗤笑道:“拙荊為在下生下兒子,我還沒看著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