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的時候,是哪一天?”
“臘月中旬來過幾趟。我記得,夫人最後一次來的時候,是小年夜那天,她中午時過來,取了您的新鞋,就離開了。”
小年夜那天下午,第一樁搶案就開始了。
就算龍無雙來過這裡,真的替他取了新鞋。但是那一天,她也是日落後才回府,從中午到日落,有幾個時辰的時間,搶案就是在那時發生的。還是沒有證據,證明她與搶案無關。
孫大娘沒有察覺,公孫明德表情有異,仍舊笑咪咪的,先端了一杯熱茶奉上,接著才又說道:“之後,夫人就去了鄰村找陳師傅,替您做新衣裳呢!”
陳師傅一見到他,也是眉開眼笑。
“相爺,真是稀客啊!歡迎歡迎!”他樂呵呵的笑著,還不忘往公孫明德的背後望去。“夫人今天沒來嗎?”
“沒有。”
陳師傅有些失望,卻還是熱情的延請公孫明德進屋,屋子的門板上貼著春聯,但有幾處地方,看得出來是剛剛修補的。
才剛坐下,陳師傅就迫不及待的問。
“新衣裳穿得合身?”不等公孫明德回答,陳師傅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那幾件衣裳的料子,都是夫人去買來的,每一塊料子都是她親手挑的呢!”
“夫人說,怕您穿得不慣,又怕您穿得不暖,所以光是挑料子,就耗了一番工夫,式樣更是跟您以往穿的相同。”
“夫人還吩咐,繡紋得細,得用黑線,說您不愛太過奢華。”
“夫人又囑咐了好幾次,得做得牢靠些,在手肘部分,還得加襯一塊布,免得您為國事奔波時給磨破了。”
“夫人可有心了,前些日子啊,就過年前,跟大過年的那幾天。夫人每天下午,都會到我這兒來。”
陳師傅熱切的說著,一字一句,都讓他心底那難言的滋味更加苦澀。公孫明德深吸口氣,沉聲問道:“她每天下午都來?”
“對!每天下午,風雪無阻呢!”陳師傅回答。“夫人就坐在那兒等著,看著我做衣裳,直到日落才回去。”
公孫明德轉頭看去。
角落,只有一張椅子。
一張木頭釘成的椅子。
沒有舒適的繡褥、沒有溫暖的狐皮椅墊,就只有一張簡陋的椅子。
陳師傅還在說著。“那時候還冷得很,我門板壞了,寒風都灌進屋子裡,我一把老骨頭了,也沒法子修,夫人卻還耐著冷,接連幾個下午,都坐在那兒,不時吩咐我,該怎麼製作衣裳,才能讓您穿得久、穿得舒適些。”
“後來,夫人不但給了我製衣的銀兩,還派了木匠來,替我把壞了的門板修好,不讓我這老頭子凍得手腳冰冷,總算能過個舒服的年。”陳師傅說啊說,說個沒完。“相爺啊,夫人不但生得美,心地也好,對您更是用心呢!”
每一字、每一句,清清楚楚的,都傳進公孫明德的耳裡。
他面無表情,仍看著那張椅子。
那張木頭釘的、簡陋的椅子。
風雪寒凍,陣陣都從門板縫中吹進破屋裡,她就坐在這兒,看著師傅為他縫製衣裳,任何細節都不肯放過。
那些日子,她回到府裡時,一張臉兒總是通紅。原來,那不是行搶後的興奮,而是天寒地凍,她坐在這兒一下午,被寒風凍紅的。
公孫明德緩慢的起身,走到椅子旁,張開大手,握著那張搖搖欲墜的木椅,眸光不再凌厲,反倒晦暗無光。
好,你覺得是我做的,那就當作是我做的好了!
她憤怒的聲音,清晰迴盪在他耳邊。
公孫明德,我恨你!
苦澀,已然湧上喉頭,他閉上了眼。
眼前浮現的,盡是那被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