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陳五都有些不習慣。要知道;以往的初容受了陳四的硬話,多半會頂嘴。陳五會在一旁幫腔,若是鬧到老太太處,多半是批評初容。可如今初容會軟刀子頂回來了,兩人明面上佔了上風,內裡卻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初容帶回來的天裳閣的物事和揚州府江南款式的首飾,是陳徹買給妹子的,若是隻有初容有,陳四和陳五沒有,豈不是就說明兩個庶女不受寵?豈不是會被他府小姐瞧不起?
陳五倒是好些,平日裡都是看著陳大太太行事,從而得幾副能帶得出去的首飾撐場面,素來也是不敢跟陳四和初容比的。初容雖沒了親孃,但在外為官的舅家卻時常送了禮物來,因此初容倒過得不錯。陳四有春姨娘幫襯,自然也是舒坦的。
陳五倒沒大所謂,陳四可是受不了的。她自來以陳家最出色的小姐自居,怎能容忍旁人說道,她是最出眾的,府里人自當將她與嫡女一般對待,將來嫁得即便不比初容,也是要平齊的。
陳四聽得初容不再如先前答應的,將天裳閣的物事送給自己,心裡急得不行,但也不好立時說了好話。事實上,她從不曾與哪個說好話,更何況是初容這個嫡女。幾多夜半無人時,點墨潤香之際,她都為自己深深不平,初容不過是仗著自己嫡女身份,若然論個人來說,自己才情和相貌上都比她好過百倍,為何自己要勞心勞累練才藝、謹品行,才能有機會嫁得如她般。
還不就因初容是嫡女!這兩個字是初荷心裡的痛,是她最在意的東西,也是她最不願提及的。
轎內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各自看著別處不再言語,直到了陳府後不歡而散。
日子平淡無奇,初容返回後再次清點了自己帶回來的物事,準備赴慧娟的邀請。
春日快過去了,日頭越來越熱,這日陳欽休沐在家,在上房裡聽陳大太太嘮叨。
“那王家公子果然是個出眾的,我前番赴王家的宴,瞧了那麼一眼,行事品貌都是一等一的。”陳大太太不喜初容,但也不會害她。這門親事可以少出些嫁妝,至於初容是否嫁得好,她是不甚在意的。說白了,陳大太太只不過樂意看陳五不時給初容下絆子,卻沒想到真將她如何。
“此事不急,瞧瞧再說。”陳欽坐在椅子裡,頭靠在椅背上往後靠去,閉目養神。朝廷不太平,如今太子雖已出閣讀書,但萬貴妃仍不死心,不時攛掇憲宗廢其重立。自從太子現於人前,一直對後宮得寵的妃子和懷孕的女子斬草除根的萬貴妃,不知是斷了這個心思還是想明白了什麼,從此再不做這些事,是以憲宗接連得了几子幾女。
廢了如今的太子,還有可以選擇的物件,憲宗多番動心,即使有太后的反對,也是無濟於事。成化十三年,多番地震天災,成化十四年,本以為已經太平,卻不想有連番幾次地震天災。如今的大公主險些因此喪命,東廠一位大人卻是死於此禍,朝野譁然,大臣聯名上書,直稱此乃天怒人怨,憲宗這才熄了廢太子的心。
萬貴妃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如今朝中自成兩派,朝事風雲詭計,誰也不敢保證最終花落誰家。如今右僉都御史王大人公然支援太子太后一黨,這親事若是成了,假若太子能平安即位倒也罷了,若是萬貴妃翻了盤,那麼陳家……
“這可是你不急的,我可是盡力了。王家公子人品出眾樣貌少有,多少人家等著結親。也莫說我這後孃不上心,這般好親事都看不上,我也沒那能耐再尋了更好的了。”陳大太太無可無不可,陳欽不樂意更好,她還不希望初容覓得這般好郎君呢。
“知了,我去書房了。”陳欽聽了陳大太太的話,不耐煩起身,直往外書房而去。項忠擁護太子一黨,這派的親戚已經夠了,若是需要的話,再有一門支援萬貴妃的親戚才好。如此一來,無論此後何等光景,陳家都將處於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