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上京蓮漏初停;此雨一過;天氣緩緩變暖。京中行人脫去夾棉,都換上了兩層單。
如今正是一年最好景;上京人家便三五相約一起來至郊外踏春看景。
自大梁立國,多少年來;京中人家的女子,一年到頭卻只盼這一月。也不為其他,只因;這一月家裡放寬,允許這些關在後院的女子出門遠行踏春罷了。
雖是允許,卻不敢違背禮法。只因那桃花被風吹得亂飛,看客們無分男女,都要帶著一頂紗帽格檔花粉花瓣,這才能允許家中女子遮面出行。
今日,雨雲散去,京西春明山郊外,便因綠柳吐芽,桃林成片,如今引得名人雅士三兩成群一起約了在此踏春遊玩。一時間,松河兩岸,愛雨憐雲,桃柳香飛。
自古,這京郊春明山就是個好去處,不說那連綿三座桃花山,就是護城河的源頭,松風河的兩岸的綠柳都足夠令遊人心馳神往。
美麗的景色邊,總不缺那精巧雅緻的建築,自前朝起,春明山下,松風右岸便有京中大戶每隔幾十米便添置一座涼亭,草棚供給遊人歇息野餐。江山更替,雖這些涼亭總有損壞,但也不缺那有錢的戶頭,為了雅緻名聲,總是在此添磚加瓦。
因這些涼亭多都屬私產,在亭後幾十米處便總會有應著亭名,又蓋了相應的閒暇小居院落。亭自是隨遊人停腳歇息,小居嗎,自然就只屬於主人待客幽閉之所。
那些貴客,藏於靜室,放下捲簾,燙一壺好茶好酒,席地端坐,雖不便如岸邊如常人一般嬉戲,卻也可隔著捲簾,看松風河岸那些女娘,或坐牛車,或帶著紗帽引著奴婢,三五成群徒步嬉戲,清風吹過,捲起紗簾,隱隱約約,那些被桃花染了頰顏,青山圖了墨黛,一個個的笑語嫣然,體態天然,纓絡脆響,金珠在耳畔輕搖,恍然間,頓覺猶如謫仙臨世般的妙不可言。
“金環皓臂滿身香,輕紅蕊白步步涼。松風古道東風惡,波影搖花霧……滿頭。”
書客執筆,一首應景寫的猶豫。他端著煎好的茶湯輕輕抿了幾口,取了鶴頸筆,掂了一下翰墨,將霧劃去,改為露字,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擱下筆笑道:“每日裡,俗事繁忙,來來去去,功名利祿幾十年,如今再做這等雅緻的事兒,太牽強了……老邁矣,不如心思,見笑,見笑!”
書客輕輕嘆息,抬手撫摸了一下鬍鬚後,將桌面的詩文用鶴頸筆又抄錄了一遍,取了袖子裡的木盒開啟,將私印取出,在宣紙上印下一方“一得巖主”,這才略微滿足的點點頭,扭頭對同來的夥伴笑道:“哎,老矣,偶爾寫了一副滿意的,竟不捨得送你們了,不若……”
他話音未落,那屋中蹦起一位四五十歲,身著行衣的老客,這老客二話不說,直接跑到桌前,見墨汁未乾,便小心翼翼的用手掂著紙角,舉著宣紙來至屋邊,用一種得了便宜,我還很生氣的語氣對小奴道:“趕緊收起,那邊惡客太多,說話不算,白吃了咱家茶點,卻不給茶資,實在可惡!你今日你便守著它,若誰來搶,只管取了大棍子打出去!”
剎那,屋內的人哈哈大笑起來,笑罷,屋裡的人又紛紛坐回竹蓆,圍著木炭燒的茶爐,端著茶盞,說起來了閒話。
這小居,名曰:煙雲。是中書省知政事牛奔大人的私產。才將作詩那位乃是當今護帝六星當中的天劍星後裔,宋國公定嬰,定大人。
今日,牛大人請的客人,皆是多年舊友,有刑部的侍郎,白學路,白大人。有國子學的名儒,嶽雙清,水鏡先生。還有禮部郎中,許文祿,品廉先生。
如今諸位,年齡層次偏大,皆都是五十開外的老先生,他們這群人,都是祖上便有舊誼,自小便一同學習長大,如今卻算是舊朋友相聚了。他們心裡羨慕那岸邊的年輕遊客舒服,卻也不敢戴著紗帽,不顧身份的兩岸亂跑。因此,便只能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