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不是她認識的人的聲音,只是口音很耳熟,那人咋呼道:「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的電話怎麼這麼難打啊!」
「你外婆病了,沒有你們家屬同意,我也不敢亂送醫院吶,退燒藥也餵不進去,你趕緊回來一趟吧。」
席煙心尖好似被什麼揪了一下,立馬清醒,著急道:「您是上次見過面的王阿姨是嗎?我外婆生了什麼病?我馬上回來。」
王冬蓮:「對的對的,是我是我,估摸著是感冒發燒。今天下午,我還酒錢來著,你外婆不肯收,我就想著現金給她,沒想到她躺床上燒得厲害。」
「幸好你的號碼被她記在一本本子上,我這才聯絡上的你,她一個老人家,手機用著不利索,密碼都忘了,問她要你的號碼,輸幾次都是錯的,直到翻出這個本子。」
「你們做小輩的,真不該把人一個人留在這兒……」
席煙心甘情願的受罵,既愧疚又擔心,「謝謝您,王阿姨,我晚上到,麻煩您先幫我外婆送到鎮上診所先瞧瞧成嗎?」
王冬蓮忙應:「好嘞好嘞,你們家屬同意就行,你也別著急,有問題我隨時打電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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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煙到白首鎮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
街道都是靜的,診所亮著燈,遠看像發光的蛋殼。
席煙急匆匆推門而入,凍僵的臉頰在暖氣中漸漸回暖,她看到坐在床頭櫃旁邊的男人一愣,對方卻毫不意外地站起,神情寡淡地注視她。
席煙先挪了視線,奔向老人床前。
老太太睡得很安寧,席煙額頭與她相抵,試了試體溫,見已經恢復如常才鬆了口氣。
她掖了掖老太太被角,將床頭的小橘燈關上,輕聲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薄望京神態自若地答:「我來考察專案,恰好碰上酒店老闆,她說你外婆病了,讓我來守。」
他烏眸掃向她,輕飄飄吐字:「還平白受了一頓罵。」
席煙有些羞赧,不用問她也能猜到是下午王冬蓮說的那些,小輩不上心之類。
以他們現在的關係,薄望京做什麼都不是理所應當,她應該感恩。
席煙抬了眼,真摯道:「抱歉讓你被誤會了,也謝謝你今天幫忙。」
「改天請你吃飯。」
薄望京「嗯」了聲,「醫生說你外婆凌晨可能會醒過來,讓煮點吃的。」
席煙也是剛到,為難道:「這個點……得回老房子看看還有什麼。」
薄望京拿了駝色的風衣外套,「我送你。」
他長時間坐著,平整的襯衫壓出了褶,昏暗的白熾燈下,難得有一絲平易近人的溫和。
他手裡拿著車鑰匙,見她不跟來,回過頭站在門口等,烏眸靜靜落在她身上,衣冠楚楚,清冷似月。
此時的他沒有惡意和嘲弄,像一個認識很久的朋友,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自然地向她伸出援手。
席煙思索片刻,不再彆扭,離開前用筆在發票背後留言:外婆,我回去煮粥,你醒了以後不要亂走,等我。——你最愛的外孫女,煙煙。
寫完之後用水杯壓在上面,小跑到薄望京身邊。
他開的還是那輛勞斯萊斯,每天都有專人清洗,看起來跟新的一樣。
席煙瞥了眼副駕駛的方向,總覺得這個位置曖昧,刻意避開,走到了後排門把手前面。
薄望京先她一步擋住,淡淡道:「坐前面。」
席煙和他僵持了一會兒,視線前方是襯衫的紐扣,兩人距離很近,她無端想起以前兩人相擁時的溫度,回憶中曖昧的瞬間讓她頭腦越發清醒,時時提醒那是過去的事實。
「我沒給人當司機的習慣。」薄望京慢條斯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