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青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安慰、又怎麼安慰,有些茫然無措。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裡,許青青就見何安然一邊默默哭,一邊努力洗著衣裳。
努力控制情緒好似就已經耗光了她的力氣,她洗衣服的動作越來越慢,用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那些話家常的婦人們多已經洗完結伴回家了,河邊的喧囂漸漸走遠。
何安然終於在天色將暗時,洗好了衣裳。
見她費力的搬起一隻沉重的木盆,搖搖晃晃的準備離開,許青青有些急了。
“等等!”
何安然腳步一頓,回頭看著叫住自己的小女孩。
“你……”許青青本想問她還好嗎?需不需要幫忙?
可是想到自己現在在別人的眼中還只是一個六歲小孩,有什麼能力幫別人?是個人都不會信吧。
“姐姐,請你吃糖!”最後,許青青也只是裝作從懷裡實則從空間裡拿出一顆糖,準備塞進何安然手裡。
但是見她雙手抱著盆子,於是將她拉低喂到了何安然的嘴裡。
何安然被拉住時還有些懵,但還是順著力道蹲了下來。下一秒就被一雙小手塞了顆糖進嘴裡。
甜味在她的口腔中散開,那種甜蜜的感覺讓她陶醉其中,彷彿時間停在了這一刻。
在這一秒,她忘記了自己苦難的生活,忘記了緊緊包圍自己的痛苦和令人窒息的家庭。
她看著眼前小女孩滿是關切的眼睛,感受到那份關切和安慰,她麻木的心終於有了一絲情緒。
密密麻麻的痛楚襲來,她不懂,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她要過得這麼痛苦?就因為她是女兒身就不配好好活著嗎?
就因為是女子,她就應該被忽視、被輕視、被安排做不完的活兒、任打任罵?
明明母親也是女子啊?為什麼卻和父親一樣?一樣看不起她、磋磨她?
淚水劃過何安然蒼白的臉頰,像一種無聲的怒吼和宣洩。
許青青輕輕地擦拭著何安然的淚水:“姐姐,別難過!努力活著比什麼都強,那些磋磨你的,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
頓了頓,許青青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姐姐,要是撐不住了就來許家找我,我叫許青青!”
何安然還是沒有說話,她只是怔怔的看著眼前明顯是被愛著的小女孩,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或許是羨慕?
幾秒後,何安然抱著懷裡沉重的木盆深深的看了眼許青青,艱難的轉身走向困了她十三年的深淵。
看著何安然的背影,許青青有些難受,作為新時代女性,她接受了新的思想,新的教育,有新的不同於這個時代的三觀。
她深刻的知道,女性並不比男性差,大家都有獨立的人格,不應該被任何一方看輕。
但是在何安然身上,父權社會下的重男輕女是那樣的血淋淋的擺在許青青的面前,加上逃難過程中遇到的事情,一件兩件,是那樣清晰的告知著許青青,這就是個不平等、殘忍、吃人的時代!
何安然的背影逐漸消失,看著妹妹怔愣的看著那個女孩離去的方向,許雲將許青青抱進懷裡,輕撫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