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幻覺如此抗拒著,但他們又說了:
那何處又是你的家呢?
於是我只能沉默,沉默的任由無邊的冰冷在我身邊結網,一如我對這問題的答案一樣沉默……不在土上也不在土下,何處,是我家?
蜷縮在地洞、雙手半環著抱住身體,我在被掠奪的稀薄空氣中掙扎,原本土中還有的蓬鬆空隙現下全被無孔不入的水所填滿,徒勞的、我想撥開頂上的泥土,但浸了水的土壤重量竟遠超乎我的想象。
在離家前我恰好可以推開五扇門,而縱使是重傷未愈、發揮不到三成力的現在,我的力道至少也該有五噸以上的實力,而以這力量竟然挖不開土?怎麼可能……
我驚慌下不假思索的一拳往我所認為的上打了過去,卻不料一拳陷入了無數觸手般的條狀物之間,層層迭迭的毛躁向我纏繞,我拉住了其中一根急縮手,哪汁液的土氣和草睲味令我熟悉──這氣味……是樹?
印象中我挖坑的洞旁是有棵大樹沒錯,現在我往上打卻打到了樹根,難道我挖偏了?水土流失不可能流到整棵樹都移位的地步吧……還是我坑挖多了的報應?
──挖坑會有報應?
嗤……真是傻話……世上的坑王海的去了怎麼沒見他們穿過去?倒是我這個看貼不回貼的穿了……(這兩句惡搞是提醒大家,看文要乖乖回貼唷~*)
我一邊恥笑自己的荒誕想法,一邊試圖著繞過面前數不勝數的粗細根鬚。
吃力的消耗空氣,我艱難的翻開厚重的溼土,才方鑽入,先前挖的又塌了……
如是再三,如土撥鼠在地裡歪斜穿行許久仍無路可出的我,直到缺氧到了極限才昏昏沉沉的想到,書上說,樹───尤其是老樹的根系似乎該是漫延到方圓幾百公尺還是幾公里的?
……詳細的資料……不記得了……不過這有關係嗎?
我在心中想著逃出困境的方法,但如醬糊的腦中卻是一籌莫展……這是不是該叫不學無術?還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原就僵硬的頭突然難以轉動,我發現自己驕傲的長髮勾撘上了惱人的須條……
幾乎是很突兀的,我想起了那個因為一頭美麗大角而被拒於避難所外的笨鹿故事,它鄙視的細腿救了自己一命,而美麗的大角卻反而阻礙了自己的逃生,被纏住的頭髮似乎也恥笑著我的愚魯,唔……我是不是也是個笨蛋呢?
模糊的視界盪漾著空洞的字跡,黑黑、白白、灰灰……或許就這樣被遺忘也不錯?反正自己不是早有想過要在土裡死去……
但為什麼……我的心中還是有幾絲不甘呢?
啊啊──或許是因為,沒有人知道我死在這、也沒有人會為我哭泣吧……也無所謂了,人從生下來開始不就應該是孤獨的嗎?
孤獨的出生、孤獨的走,然後……是孤獨的死……
──印象中這是顆櫻花樹,好像有個人說的很對……櫻花樹下果然……埋著死人呢……
有棵櫻花樹作為我的墓碑其實也不枉了,家裡過去的人中,有多少,能夠完整的進入墓穴呢?
該覺得不枉了,但還是覺得有點遺憾……
原來土的擁抱終究是冷的。
我還沒有遇上、那個可以溫暖我的人……
憋悶的感覺在胸口一寸寸被壓縮到最密,我在乍然爆開的一片黑暗中昏了過去,過往的一幕幕流光般自我腦海滑過,快轉的小白、小雅,定格的西樓、西索、奇犽……如古老映畫片般格格閃動的影像最後停駐在一間房內,黑白色澤的席巴將手撐在下巴前沉默,如弦繃緊的雙唇猶豫的吐出了黑白的話語。
“……”
──啊……你說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不是記憶都會被美化,不然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