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聲看起來像是霜打的茄子,懨懨地垂著眸。
明明嫌棄崇珏強行纏在他手上的破珠子,此時卻無意識地伸著手指去撥弄珠子,蔫蔫地在心中打腹稿,等人出來他就冷靜自持、像是個大人一樣和崇珏商議這事。
只是等了又等,夙寒聲都困得開始打哈欠了,崇珏仍然沒有動靜。夙寒聲心尖一顫,咬著手指隱約覺得驚慌。
那爛柯譜看起來鬼點子挺多,
符紋成堆連鳳凰骨火都能壓制。
崇珏看著不太像是會打架的樣子,總覺得他同人交手八成也只是盤膝坐在那一副寶相的對著別人唸經超度。
夙寒聲手指都被咬出個牙印。不會打不過出事了吧?不對。
崇珏都是大乘期了,哪裡會敗在一個只會躲躲藏藏的爛柯譜手裡。夙寒聲思緒連篇,一會擔心一會又強行說服自己。
夜半三更,不遠處的虛空終於有了一道蛛網似的裂紋,那朵沐浴在月光中已經徹底綻放的花朵卻像是失去生機似的,頃刻乾枯,簌簌化為乾花瓣從枝頭脫落。
夙寒聲一愣,趕緊爬起來雙手扒著透明結界。
很快,一襲素袍的崇珏重新從虛空出現,周身煙霧半晌才散去。
夙寒聲見他平安無事,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繃緊臉,重重握拳捶了捶結界,示意放他出去。
崇珏神色莫名蒼白,他冷淡抬手,結界陡然散去。
夙寒聲一個踉蹌,險些摔下去
故作鎮定地站穩後,他乾咳一聲,冷聲說: “爛柯譜人呢?”
崇珏緩步走上前,道: “閉眼。”夙寒聲不閉,還把眼瞪得滾圓。
崇珏似乎不想和他多說話,面無表情將手中一樣東西在夙寒聲眼眸上輕輕一拍。右眼再次傳來熟悉的疼痛,對著水鏡一瞧,琥珀瞳仁竟然重新回來了。
夙寒聲一愣。
崇珏竟然真的將“眼睛”從爛柯譜手中奪回來了?這樣應該算插手三界事,天道會有什麼懲罰嗎?
夙寒聲眉頭緊緊皺起: “以後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了。”崇珏不言。
夙寒聲做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故意呲兒他: “你和我非親非故,為什麼總要管天管地,不讓我闖禍、不讓胡言亂語。現在倒好,我拿‘眼’換個東西你還得強行橫插一腳……
說到這兒,夙寒聲看著手中未散的符紋,心想,他算是白嫖了爛柯譜一個馴化鳳凰骨的符紋嗎?哎,還挺高興。
不過又想起爛柯譜所說的什麼“血脈契約”,他若沒死,八成還得來找自己要眼睛。崇珏這遭可能白忙活了。
崇珏冷漠看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夙寒聲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快步衝上去攔住他的去路。若是
之前早就端著尊長架子訓自己了,今日怎麼一言不發。
你怎麼不說話呀,給我個……唔。
話還未說完,崇珏似乎終於支撐不住,高大的身形搖搖欲墜半晌,轟然朝著面前的夙寒聲砸了下去。
夙寒聲猝不及防, 唔噗一聲被壓著差點摔到在地。好在伴生樹從地底鑽出,準確無誤地將兩人接住。
夙寒聲掙扎著將崇珏抱住,茫然看著他。
爛柯譜身受重傷,只能欺負欺負夙寒聲這等小築基了。
崇珏應該並未受傷,可面容卻意外的蒼白如紙,雙眸緊閉,濃密羽睫微顫,冰冷俊美的眉眼間隱約有道紅痕一閃而逝。
兩人貼得太近,夙寒聲隱約感覺那素袍袈裟之下好像有硫人的東西,下意識扒開崇珏的衣襟往裡一瞥。
卻見那蒼白的鎖骨之下靠近心臟的位置…竟然有一道雪白骨鏈垂曳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