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還不知道德仁喇嘛這個看著濃眉大眼的傢伙,說著不告訴張施主,結果轉頭就把他的“故事”告訴小哥了。
——雖然知道也沒什麼影響。
他只是坐在房間裡,一晚上沒睡,在紙上塗塗畫畫,構想著明天去見白瑪要說什麼。
系統道:【你跟她不認識,淮,沒必要那麼嚴謹,更何況她也聽不到。】
它看著沈淮改了好多版沒什麼意義的說辭。
沈淮握著筆,炭筆在紙上壓出了一個點,他有些出神,隔了一會才跟系統說:【統,這是一種什麼感情呢?】
【我其實也不知道。】
【只是覺得,她能為了再見孩子一面,選擇這種對自己殘忍的方式留下來,真的好厲害。】
【我媽也超厲害,小時候我差點被拍花子拐了,那時我們剛從澡堂出來,他們三個人作案,幾乎是強搶……是我媽反應過來去追,她還挎著籃子,高跟鞋都跑掉了……】
【那我是第一次去公安局。】沈淮輕聲說,【她抱著我,用勁到我喘不過氣,她哭得也喘不過氣。】
【……】系統安靜地聽著。
【我只是,有點想她了。】
沈淮死死抿著嘴唇,黑亮的眼睛彷彿被淚水洗過,他看著紙,炭筆不知不覺在上面勾勒出一個淺淡的輪廓。
他離開家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聽到“媽媽”個詞,都會有熱淚盈眶的感覺。
【所以,我就希望白瑪也好受一點吧。】他道,【至少,故事不應該是那種結局。】
系統蹲在沈淮的肩頭,什麼都沒說了。
……
翌日,沈鶴釗洗漱完畢,換上了乾淨整潔的衣服,還潮溼的頭髮髮梢處結了點碎冰,但不影響大礙。
德仁喇嘛一早過來時,看到的就是站在門口端正如松柏的青年,他的目光很平靜,但周身的氣質,總讓人忍不住肅穆起來。
這讓德仁喇嘛也不由得放緩了腳步,心道,他真的很看重和白瑪的見面。
他們在過去到底有什麼牽扯呢?是親人?是是同一場災難的受害者?是救與被救的關係?
……這些都不重要了。
離開的人依依不捨,留下的人痛苦掙扎,萬事古難全,合在一起就是操蛋的人生。
他們一路前行,繞過做早課的喇嘛們,也沒那麼巧合地撞上張起靈,就那麼暢通無阻地到了一個也在深處的房間。
德仁喇嘛給他開啟門,道:“你進去吧,我會在門口等你。”
沈鶴釗點點頭,道:“不用搜個身?”
“我相信你。”
沈鶴釗轉身進去,卻在跨門時猝不及防擰身,一個攔腰把德仁喇嘛背身摔過去。
德仁喇嘛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好在武藝也沒白學,後退兩步後艱難地立住了身形。
“沈施主你——”
“下次別再那麼敷衍。”沈鶴釗冷淡地道,“不然死的是你。”
德仁喇嘛苦笑:“好,我記住了。”
這怎麼,還教訓起他了。
……
房間裡很昏暗,對門的桌上擺著盞沒有點燃的油燈,沈淮走過去點上,仔細觀察著整個空間。
房間裡飄浮著淡淡的灰塵味,是那種哪怕有人打掃,但也缺乏人氣的感覺,暖和的毛氈鋪在床前,與深色厚重的簾幔交在一起,構建出一個封閉又安全的小天地。
【她的意識很微弱,像是快要燃盡的火苗。】系統道,【比淮你挨雷劈的時候都弱。】
沈淮:【……我其實真不知道我挨雷劈了。】
他還是有點緊張,但還是走過去,掀開了簾幕,像是與整個厚重的背景切割開了似的,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