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你說過……”張起靈頓了一會,道,“他沒死。”
“他還活著。”
沒死的人自然要用活人的方式對待,張起靈挑挑揀揀,從棺材裡選了幾個相較之下還比較便宜的硬通貨,找了有照顧經驗的阿嬤,來打理沈淮的問題。
當然,在這之前,為了防止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張起靈確實認真自己先檢查過一次……
這個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抓住領子那麼危險的地方。
沈淮臉色煞白,抓著他的力氣不大,卻連手背上的青筋都繃起了。
他極為剋制地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張起靈望著那雙瞳孔渙散的黑眸,以為沈淮是清醒了想要交代什麼。
最後,卻只是聽到青年囁嚅著唇,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喊了聲——
“媽媽。”
…………
悶油瓶的目光深沉,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動。
他完全沒提這件事,對沈淮口中的“母親”,也沒有任何想法。
這個詞在他記憶中,是那麼模糊,像是蒙上了灰的彩色玻璃,用盡全力也只能從罅隙見窺探到極其微弱的色彩。
令人想要逃避的陌生。
沈淮原本還打算聽小哥扯出點什麼理由,又或者直接裝死,驀地聽到這句話,他還是怔了一下。
【沈淮……確實還活著。】他在心底喃喃地重複。
哪怕險象環生,連本體都被他置於了危險之中。
哪怕有著太多的機緣巧合和誤會,他在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一個真正承認他還活著的人了。
“就這樣吧。”沈淮突然也沒了逗弄小哥的心情,轉身將棺材重新拖了出來。
他把裡面的東西略微整理了一下,輕輕把本體抱起來,放了進去。
熟悉的青年穿著陌生的藏服,躺在棺中,恍若隔世。
“你的身體還需要休養。”張起靈看著沈淮的動作,蹙起眉。
“這幾天在這裡你找到了什麼線索?”沈淮置若罔聞,反問他。
“不多。”張起靈道,“這裡的人大多與世隔絕,沒出去過,也沒接觸過漢人,只有康巴洛族比較異常。”
沈淮指尖輕點在棺壁上:“你問的,還是有人跟你說的?”
“都不是。”張起靈眉頭跳了一下,一種莫名的直覺轉瞬而過,“我去打獵過程中,有遇到康巴洛族的人。”
就在昨天,他還記得那個場景,在他們即將追上那頭麋鹿的時候,一個穿著藍袍的藏民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並且拿著一把自制火銃對張起靈射擊。
張起靈身手矯捷,並無意外地躲了過去,麋鹿被驚動,撒開蹄子就跑,而那個藍袍人也不知嘰裡咕嚕說了什麼,消失在林裡。
悶油瓶打算去追,在起身時卻被旁邊的漢子按住了肩膀,那人用盡量簡單的藏語對他道:“別追咧,是康巴洛的,那群怪胎,不會道歉的。”
“可惜鹿跑了,沒貨帶回去。”
他們很快收拾了東西回鎮上,大家得知張起靈險些被誤殺,也都安慰了幾番,連給他灌了四五碗酥油茶。
因為沒有實質傷害,這件事就被揭了過去,沒人打算去康巴洛找茬,提起那個地方,幾乎所有人眼中都帶著忌憚和不滿。
“那個地方關著魔鬼。”張起靈的聲音如同藏在冰下的汩汩流水,冰冷乾淨,敘述時不帶任何個人情感,“康巴洛對付著惡魔,也成為了惡魔。”
沈淮聽著,這與他所得到的情報差不多。
但顯然,張起靈這藏語還半吊子的,不可能有他那種閒心坐下來跟桑塔卓瑪嘮嗑。
或許再給他兩天時間,天才小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