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成毅那略顯浮誇的恭維話語,陳都尉倒也頗為受用,可這廝的馬屁功夫顯然是遠不及那張二河的,幾句話顛來倒去了半晌,依舊在耳邊打轉。
冷不丁一陣寒風襲來,順著溼答答的袖口、衣領處攀上腰身,登時讓他忍不住一個哆嗦!
接著又連連打了幾個噴嚏,揉了揉鼻子,乾脆揮手讓成毅速去準備身乾爽的衣物,昨個兒吃了一宿冷雨,可莫要因此染了風寒。
那成毅也暗自鬆了口氣,應了一聲,便快步跑開了。
陳都尉按著刀柄,在周遭衙役當中逡巡一番,末了,才又收回了目光,眉宇間幾分憂慮纏繞不去。
天災、瘟疫、屍禍、還有那詭異的黑眚!
這一樁樁禍事連在一起,難道真個不會鬧出什麼大亂子?!
念及此處,他不免嘆了口氣,瞧來眼下也只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
鎮子當中的某處關卡,一間簡陋的哨崗內,皂衣捕快抬頭瞧了下日頭,忍不住小聲罵了句。
“特媽的,張老二這孫子怎地還沒過來。”
此刻已到了交班的時辰,也是營中早食的當口,他在此蹲守的一夜,早已又冷又餓,可翹首以盼了半晌,本該換班的同僚卻遲遲不見蹤影。
皂衣捕快縮了縮脖子,又緊了緊身上的公服,憤懣之餘,心頭不免問候起了那張老二的十八代直系親屬!
可等他問候到第五代之時,卻一時想不起該如何稱呼了,皂衣捕快眉頭大皺,隨手扣了下鼻孔,立時揪出一大坨鼻屎,順手彈飛了出去,撓了撓後腦勺,乾脆先將之略過去算逑。
就在這時。
左近一處逼仄巷子口,悄悄然摸出個挑著扁擔的敦厚漢子來,皂衣捕快頗為警覺,趕忙出聲呵斥。
“什麼人?”
那漢子嚇了一跳,原本前邁的步子急忙退縮,腳下一慌亂,肩膀上的扁擔頓時左右打晃起來。
他身子踉蹌幾下,有驚無險穩住了擔子,可兩側挑起的木桶蓋子卻失了重心,“哐當”一聲滑落落地。
皂衣捕快掄起腰刀,急匆匆撲到了近前,待瞧清了那漢子面貌,當即沒好氣的說道:“王禿子?!”
那漢子放下木桶,忙陪著笑臉點頭不止,“官爺真是好眼力…嘿嘿…正是小人…!”
“你他孃的鬼鬼祟祟做甚?”皂衣捕快沒好氣的訓斥了一句,眼神下意識瞥向了那沒了蓋子的木桶,“這裡面裝的啥玩意?”
說著就要探頭檢視,漢子慌慌張張擋在跟前,神色頗有些不太自然,壓低了聲音說道:“這裡面盛的都是些穢物、莫要汙了官爺的眼!”
“呸…放你孃的屁。”皂衣捕快眼珠子一瞪,乾脆使出來蠻橫性子,就要強行上前檢視。
“誒誒誒…官爺且慢…!”漢子臉色大變,急忙上前攔阻,可皂衣捕快只將眉頭一豎,“鏘啷”聲中,腰刀已然出鞘尺餘。
那漢子身子一顫,呲溜縮了半步,口中卻兀自說道。
“官爺真個要看不成?!”
皂衣捕快面露冷笑。
“孃的、恁多屁話!”
揮手就要撥開漢子,那漢子忽而直起了腰桿,只微微垂下臉頰,幽幽嘆道:“官爺若是不怕成大人發怒,儘管去看便是。”
“嗯?!”
皂衣捕快剛邁出的腳步頓時僵住,他眯起眼,瞧了眼有恃無恐的漢子,又瞥了下其身後的木桶,未有過多猶豫,當即收了腰刀、板起臉呵斥道:“與乃公提上你的破桶、趕緊滾!”
“是是是,小人這就滾。”漢子咧嘴一笑,連連應下,趕忙拾起木蓋將木桶掩住,又挑起了扁擔,貼著牆根兒一溜煙兒的遁走了。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