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我聽那些護士都這麼說。”
剪刀停下,安紹嚴微揚兩眉。
連翹低頭,正巧無視他的表情,聞著尚未枯萎的花瓣,香氣濃淡適宜,“這花不錯,殺菌。”
“懂得還不少。”
“可能是聽我媽說的,記得她挺喜歡花的……”手持花枝坐進沙發裡,連翹露出回憶的眼神,“沒記錯吧?”
“沒,夏初很喜歡花,她有一個近千坪的花房,種了很多植物館裡才見得到的花。你總偷溜進去摘花瓣泡水喝,後來被她發現,罵你的時候你還一臉叛逆地瞪著她還口。”
“你這麼說我也沒印象的。倒是她一直沒什麼耐心,很容易就罵我。”
“最後還不是把溫室裡所有有毒的花都換出去了,就怕你誤食。”雖然這是連明雲的主張。
“那也不能證明她愛我勝過愛花,就連我名字都是花。”話落不自覺摸摸戒指,一時失神。
安紹嚴留意到那星溢彩流光,在她拈轉花朵的手指根部。
“戒指不錯。”他在她身邊坐下,拖起那隻手細看,“以前沒見你戴過,上海買的?”
“不然呢?男人送的?”
“別給我布迷魂陣,真不是他送的?”
連翹笑笑,搖頭。
若那一巴掌還不夠拍散兩人之間的牽絆,她的犀冷言詞,也足以將一切溫情凍結。
圓形美鑽更像是一粒冰,寒意凜凜,鑲嵌在四瓣花朵的戒托里,由細草狀的鉑金指環捆在手指上。盛納它的水晶盒底,刻著這款戒指的名字,Forsythia,連翹。
專屬於她的戒指。
段瓷去哪裡找到這樣的東西送給她呢?
安紹嚴很想繼續裝作不關心她與段瓷的事,可是她就坐在他面前,撲簌簌落淚。輕嘆一聲,抹著她臉頰,“不是說能承受和他分開的難過嗎?”
“可是不願意用這種方式跟他分開。”連翹吸吸鼻子,瞥一眼茶几上的報紙。
“和新尚居的亂子有關?”安紹嚴順著她的目光理解,“你知道什麼內情嗎?”
“原始檔案外洩,公司經營與對外公佈財務狀況有悖,大戶重新衡量單股純資產。有熱錢流進來做手,趁機抬拉騙線,新尚居應該是插了內應。”
“段瓷懷疑是你?你有什麼動機?”
她苦笑,“我沒有動機,可是我有這個能力。而且報表確實是從我這裡走出去的。”
安紹嚴愣了半晌,“你不長腦子的小翹?”
“我一時忽略了,搞事的是蘇曉妤。”
“她?”安紹嚴曾目睹蘇曉妤與段瓷親密相處的片段,喃喃道,“她怎麼可能害段瓷?”
連翹疑惑地抬頭。
安紹嚴訝然道:“蘇曉妤這麼做沒有好處。”
“沒有好處?起碼她成功地讓段瓷懷疑到我頭上來。相識一場,我真的那麼不值得他相信?我很不服氣,安紹嚴……”
“我覺得有什麼不對,段瓷沒理由這麼武斷,你別光顧著哭,到底還有什麼事我不知道……小翹?”突兀靠進懷裡的身子讓他一驚。
“好像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能不那麼難過。”連翹把撐不住的重量分出去,髮旋抵著他堅硬的下巴,在他面前永遠可以放任自己莫名低落的情緒。
本來是一幕哭戲,她卻演得太過,眼淚洶湧止不住。
“好了,不說了。”他抱緊她,再次一無所知地承納她所有的傷痛。
連翹究竟扛了什麼事,他不想再問,只知道她終於要挨不下去了,攀著他如同浮木。
安紹嚴並不悲哀自己只能在這種時候成為她的依靠,悲哀的是以後再也不能。
辨不出胸腔裡哪個器官疼得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