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好戰的血,在燃燒了!
唐霜緊緊凝視著宇文述雙眸,因體內玄功催運至顛峰而呈現冰藍色的瞳孔之中,也正有著某種東西翻滾如沸。他嘆了口氣,由衷讚道:“好功夫。這就是名滿天下的〖冰玄勁〗?果然見面更勝聞名。”
“雕蟲小技,不足一哂。”宇文述心中戰意激湧,但畢竟做了幾十年老狐狸,故此只拈鬚淡淡道:“閣下想必就是唐門雪廠之主唐霜了。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皇家。卿本佳人,奈何做賊?閣下有如此本事,若能棄暗投明,及早撥亂反正的話,則老夫可以在皇上面前,擔保赦免你附逆之罪。”
唐霜不喜反驚,心下更是凜然。眼看彼此已然到達兵戎相見,不死不休的地步。哪裡還有可能說什麼棄暗投明撥亂反正的話?假若自己當真信了宇文述這句話,那麼當時或者無事,但事過境遷之後,楊堅假如堅持要將自己治罪,宇文述又能有什麼辦法?所以這話聽起來好聽,其實根本就是想動搖自己心中戰意而已。本來彼此功力也是旗鼓相當,可是自己若稍有猶豫,這勝負之數,還用多說麼?
有念及此,唐霜更禁不住暗叫厲害。冷冷道:“宇文大總管實有過人之處,無怪由周而隋,歷經改朝換代,宇文家也始終不失帝皇之寵。可不知道這擔保無事四字,大總管可曾也對宇文大冢宰,以及獨孤景公等人說過麼?”
所謂宇文大冢宰,就是前朝北周權臣宇文護。而獨孤景公,則是獨孤峰之祖父獨孤信之諡號。當初宇文述深得宇文護信任,為其身邊親信。宇文護忌憚獨孤信功高,所以下毒將他害死。其時宇文述本有機會向獨孤信示警,但他並未說話。後來周武帝宇文邕下手鏟除宇文護,其時宇文述也有機會說話,可以將死刑改為只是廢為庶人終生監禁,但宇文述也沒有說話。宇文邕親掌國政之後,對宇文述之才也很是愛重,先後召其為左宮伯,累遷英果中大夫,賜爵博陵郡公,後又改封濮陽郡公。但武帝死後宣帝和靜帝相繼駕崩,宇文述又立刻改換門牆,投靠了當時還只是左丞相的楊堅麾下。
想當年後漢三國時,呂布先投丁原,後投董卓,再在窮途末路中投靠劉備,都先後反了舊主。因而被罵為三姓家奴。而宇文述的一生行徑與之相比,也是不遑多讓了。此時唐霜提及他當年舊事,哪怕口中說得文雅,然而宇文述聽在耳裡,又何異於被對方指著鼻子破口大罵?數十年往事歷歷,霎時間盡皆如在目前。儘管可以推說都是形勢所迫所以不得已而如此,但在內心最深處,畢竟也不能絲毫無愧。
剎那間宇文述面色微變,但旋即消逝無蹤。只淡淡道:“成王敗寇,弱肉強食。世間事本就如此。閣下何必執著。”
唐霜眼眸內有一抹沉痛之色掠過,凝聲道:“大總管說得好。既然如此,又怎知今日之王不會成明日之賊,而今日之賊豈非不能成明日之王?我本亦有心棄暗投明,但……究竟何處是明,何處是暗?”
宇文述以赦罪招安為誘餌,企圖動搖唐霜戰意。唐霜也翻對方老帳,企圖激得對方失卻冷靜,好方便自己從容下手。兩人雖然還未當真動手,然而高手相爭,又豈只限於拳來腳往而已?彼此唇槍舌劍之爭,其犀利之處,更是絲毫不下於刀槍。
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彼此各逞心計而不果,宇文述和唐霜心中固然也對對方的評價再提高一層,可是更知說話已將到盡頭。接下來就當真刀真槍,拼個生死了斷了。
宇文述隨手引臂圈引。不遠外落在宇文化及身邊的虎嘯神刀登時一跳,隨即如磁攝鐵,自動飛起投向宇文述掌間。大總管挽個刀花,伸指輕彈,立即就有“嗡~”的清響之聲不絕於耳。這柄地神兵本來就是宇文述年輕時慣的佩兵。不過中年以後他功力漸深,地位日高,已經極少有機會與人動手。所以就把它給了自己的長子宇文化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