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正視著陳啟，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多年交情讓荀彧明白，陳啟並非言而無信之人，也絕對是和自己一樣心存漢室，可他始終沒想明白陳啟如今的這些言行。
擇主報效以圖匡正漢室是他們二人共同的決定，更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可若選擇一劉姓宗族之人扶漢，真等待大業已成江山穩固天下安泰之後，這劉姓宗族之人難道會心甘情願的將手中權力交換於當今陛下？
須知當年太祖曾斬白馬為誓，天下非劉氏而王者可共擊之！
荀彧心裡早已將其暗藏，擇主輔佐匡正漢室，若是主公野心難以附加，自己當為保全漢室行使太祖盟約！
然若劉氏者已為王，又何不再進一步登帝位，試問面臨九五至尊之位時，劉姓宗族同為太祖血脈所出，真能受得住這等誘惑？
彼時彼刻，自己與好友輔佐此人，卻又讓其廢帝自立，這與董賊何異……
看著面色有些沉重的好友，陳啟哪還不知道其心理在想些什麼，真當這些年的朋友是白處的？
“太祖白馬盟誓是沒錯，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漢祚至今四百載，除了呂后與竊天位的王莽外，這誓約的確嚴格遵守至今。可文若你要清楚，既然盟約又被打破的先例，而且還並非一次，那所謂盟誓便再也不足為憑，妄想以四百年前的一句話來約束四百年後之人，這就是純粹的笑話！”
當笑話二字被陳啟大聲的說出後，荀彧的臉色不自然的白了幾分。
可陳啟顯然沒有說完！
“也許文若你是將自身作為了最後的保障，覺得憑藉自身的能力可以起到約束的作用，可以讓這所謂的盟誓真正得以實現。可文若你要清楚，當世人皆從白馬之盟時，那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天下，轉瞬之間便會又陷入到無盡的戰爭當中！”
陳啟凝望著荀彧，語氣沒有絲毫的波動：“況且就算文若就此自信，我亦在一旁幫襯。但從利者云云之多，文若可想過那是會有多少人站在你我的對立面上，憑你我二人之力，縱使還有些忠貞臣子，難道就真能擋得住那滾滾浪潮嗎……”
“與其將希望寄託在那虛無縹緲的盟誓之上，與其在垂垂老矣時還要費盡心思做那不可能之事，乃至死後留下無盡的遺憾，卻為何不能選擇另外的一條路呢……”
陳啟很清楚好友心中的想法，對如今天子的態度，對董卓做出的那等廢立之事極盡排斥。
可忠誠是好事，但過度的忠誠卻只是愚者的行為。
況且漢家天下乃劉氏所有，扶正天子為漢沒錯，輔佐劉姓宗親便不為漢了？
大漢國祚至今四百年，天子血脈傳承也不是未曾斷絕過，從宗親之中另擇天子之事難道還少了？
有的時候陳啟真覺得荀彧的想法很奇怪，明明已經選擇了變通，卻又非要糾結某一處。
不能說是矛盾，也不算是執拗，興許這可能就是所謂天才的怪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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