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席話,海公公說的言之鑿鑿,倒像是蒹葭在無理取鬧。
是,她怎麼可能不無理取鬧呢?
若這事擱在先前,她想到的,只是西陵夙在魑魅山待了這些許日子,或許僅是為了籌謀什麼,而絕非是為她的背上的傷勢耽擱。
而對於這些籌謀,他定是能全身而退。
然,現在,她只知道,自個計較的,唯有,假如西陵夙真的有什麼意外,她該怎麼辦?
那並不是虧欠就能說清的。
“娘娘,您醒了,老奴也就安心了。您再歇會,有事喚老奴一聲。”
她是該醒了,已經睡了那麼久,終是醒得太遲了。那水囊裡,該是被他用了一點迷藥,是以,才會昏睡至今。
只是即便不醒,他也不會讓她留在那的。
曾經,他把她化作籌謀中的一部分,現在,他把她從籌謀中撇出去,是她計較的源頭。
她寧願她仍是他籌謀裡的一部分,也好過如今這樣。
假設,他帶她故意在山野吸引那些別有用心人的襲擊,那麼,為了她的安全,掩護她離開,無疑這個部署變得十分危險。
當然,危險的歸結處,只在他一個人罷了。
所以,這樣,讓她覺得難受,那種難受,是從來沒有過的,即便在得知翔王出事的那瞬,不過是悲傷,絕非這種,好像看不到希冀,僅是.黑暗,每想一分,就會窒息的難受。
她的手拽緊車簾,猛然拉開,縱然是暗夜,外面的街景卻告訴她,已然抵達帝都。
平安地抵達了帝都。
除了等待他平安歸來,她竟是什麼都做不了。
車輦駛進帝宮,漆紅色的宮門,在此刻,只是一片黑黝黝的色澤,她瞧到不遠處,有宮燈依次亮起,接著,是宮人跪拜的聲音。
是太后。
海公公掀開簾子,早有喜碧迎上前,扶著蒹葭下輦。
“臣妾參見太后。”按規行拜,身子俯低,心底,也被俯到一片空落。
“免禮,半個月未見,哀家還以為——”太后執起絲帕稍稍拭了下眼角,晨曦將露前的她,沒有著平素的濃妝,只是站在那,一襲素色的紗袍,人卻是見了幾分的豐腴,“好了,回來就好,經逢大難,足以見欽聖夫人是大福之人。”
太后虛扶了一下蒹葭,眼神若有所思地睨了一眼宮門外,那裡,並沒有再多一人的身影。
有的,只是數十名禁軍,護著蒹葭這部車輦。
他,真的能為了一名女子,不顧自己的安危麼?
這點,真是出人意料,也是這份出人意料,使得這件事,或許將有所波折。
但,很快,就會解決了。
“喜碧,扶夫人回宮歇息,另外,傳傅院正給夫人瞧一下。”太后呀咐完這句,姍姍地由宮人扶著坐到肩輦上。
蒹葭是從一品夫人,自然,也是有專用的肩輦,革羽裝飾的肩輦,比太后的都要華麗,可,這份華麗下,空落的心,卻是愈漸蒼白起來。
肩輦沒有送她回到乾曌宮,按著規矩,夫人的宮殿是延續前朝所設的三處宮殿,太后從中擇了蘭陵宮賜她做為寢宮,一來,蘭陵宮離關雎宮很近,距離乾曌宮也不遠,二來,這宮封了有些年月,太后藉著此次天災,重新開了宮殿,意味驅除坤朝的晦氣。
蘭陵宮縱然裡外佈置一新,只是,這宮殿,許是長久沒有人住的原因,總覺得有些陰冷,即便,宮女因著蒹葭返宮,絡繹不絕地往來忙碌著,仍是抵不去那份陰冷。
喜碧先奉了一碗茶予她,她默契地用下,院正方拎著藥箱到來,診完脈,在喜碧陪院正去開方子時,千湄進得殿來,一邊伺候著她更衣洗漱,一邊絮絮叨叨說起了自她離開大半月間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