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判自然知道,太后問的是什麼,他摸了一把山羊鬍須,才說:
“按著道理,言容華放置在絲履底部的紅花粉,只有透過吃食用度之物讓蘇貴姬碰到,方能有墮胎的效果。但,徐院判並沒有從這些吃食和器皿上查驗到異常。”
頓了一頓,他先朝欽聖夫人微躬身:
“而從欽聖夫人處查得的胭脂,含有的附子粉確實能使人墮胎的。”
蒹葭依舊沒有說話,反是胥貴姬道:
“王院判此言差矣,按著王院判這麼說,任何懷了身孕的女子沾染到這胭脂就會小產,為何欽聖夫人無恙呢?嬪妾逾矩一問,今日夫人臉上的胭脂應該就是這款韶華堂特製的吧?嬪妾聽聞,唯有這一色,是皇上特賜給了夫人,這普天下啊,也只有夫人有呢。”
這一語,表面上是替蒹葭報不平,實際呢?
倘若蒹葭承認用過胭脂,那麼,為什麼她也懷了身孕,卻依舊安然無事呢?
倘若蒹葭不承認用過這胭脂,那麼,謀害帝嗣的罪名,是她能擔當得麼?
承認,等於間接背棄了太后,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不承認,即便懷了這所謂的身孕,能僥倖得以活命,待她誕下子嗣後,這死罪自然是難免的。
這深宮,女人間的爭鬥,不會見硝煙,卻是比男人在戰場的廝殺更讓人進退兩難。
翱龍院,西陵夙把玩著一個簡單的冰袋,所謂冰袋,就是在冰塊的表面用輕薄的放水油紙包了,再塞進一個布袋中,如此,敷在額際,既不會被凍到,又能降低溫度。
而眼前這個冰袋,雖然,醒來時,是太后替他敷上,可,冰袋上這些密密的針腳,他瞧得出來,並不是太后的女紅。
是她麼?
手微微握緊冰袋,裡面剛撤去冰塊,握在手上,竟是溫暖的。
“皇上,不好了,嶺南疾報——翔王——翔王——他——”
耳邊傳來鄧公公大驚失色的聲音。
七個代寢夜 vip…01
嶺南.素有瘴鄉之稱,常年炎熱,且多雨潮溼。
安太尉所率的大軍抵達嶺南重城歸遠沒幾日,軍中大半將士就因瘴氣,發熱頭痛、嘔吐腹脹,幸得軍醫和當地的大夫,及時對症開方,才算抑制了軍中的疫情蔓延。
而聖華公主集結的五十萬大軍業已突破坤軍在天塹的防守,雖傷亡慘重,但終是逼臨嶺南邊陲要城平洲,一鼓作氣,發動猛烈的攻勢,平洲守城將士不敵,以三百里快騎向安太尉告急。
安太尉本命輔國將軍和隆王率右軍先赴平洲解燃眉之急,但,翔王卻請命,願帶左軍先行前往平洲,雖這樣做,有些不妥,可,安太尉思忖片刻,仍是準了翔王的請命。
畢競,無淪從戰功.還是率軍經驗.翔王是遠勝隆王的。
但,此去平洲,戰況艱險,翔王的周全,也是安太尉務必確保的。是以,安太尉決定和翔王共率左軍三十萬去往平洲,著輔國將軍及隆王率右軍二十萬駐守在歸遠。
永安三十六年六月十八.安太尉和翔王徹夜兼程,抵達平洲。
城內剛結束了一場攻守戰,瀰漫著峭煙、血腥和淡淡的藥草味。
翔王沒有往營帳暫做歇息,而是登上城樓,極目遠眺,在城外不遠的姆勒山下,隱隱跳躍的營火處,是連綿的軍營駐紮著,她,應該就在那裡吧。
手不自禁地扶上城牆的邊沿,磚瓦的稜角十分之硬,咯疼了掌心。可,究竟是掌心的疼痛,還是心,開始在隱隱作疼呢?
很快,他就親眼見到了她。
然後,他明白,從抵達平洲的那一刻起,是他的心.在柔軟疼痛。
這三年,他只當她已經不在了,卻沒有想到她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