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宣華門進去,很快就到了內宮,帝輦停下,她的肩輦也稍停了一停,從這往左,是他的乾曌宮,從這往右,則是她的蘭陵宮。
雖並非太遠,終究左右分開。
遠遠地,聽到他的聲音傳來:
“送欽聖夫人回蘭陵宮。”
她想說些什麼,可喉口能發出的,只是沙啞的聲音,倒是千湄識得她的意思,手覆上她的,聲音稍大:
“欽聖夫人謝主隆恩。”
頓了一頓,復低聲:
“娘娘,皇上知道娘娘的意思,您呀,就好好歇息,奴婢給您梳個漂亮的髮髻,皇上今晚定會來蘭陵宮瞧娘娘的。”
千湄甜甜地笑著,而她只是低了臉,心下的百轉,卻是說不出,也是說不得的。
蘭陵宮顯見已裝飾一新,不復昔日的陰冷。從裡到外,都換上了天水碧紗幔,到處都擺放看最鮮豔的花朵。
千湄扶著她,往宮裡行去時,卻見到一名宮女迎了上來,宮女的臉,她並不陌生,卻是驚訝的,竟是魑魅山的玲瓏。
此刻,玲瓏微福禮:
“奴婢玲瓏參見娘娘。”
玲瓏的神色不似當日在山裡活潑可愛,反是添了些許的惆悵,這絲惆悵在她抬手免了她的禮,伸手扶住她時,更見玲瓏手心的顫瑟。
魑魅山那晚後究竟怎樣,從海公公口中,加上時間有限,她知道不了很多,及至回宮後,再見不到海公公,太后又只稱西陵夙往虛谷寺祈福,她自更不能多問,但總隱隱知道,魑魅山的那群質樸的山民恐怕已凶多吉少,而後宮闈突變,直到如今見到這樣的玲瓏,讓她在驚訝後,沒有欣喜,僅是莫名的悲涼。
“娘娘——”玲瓏想要再說些什麼,終是別過臉去,難受得說不出一句話。
倒是跟看來的鄧公公在旁嘆了一口氣,尖看嗓子說:
“娘娘,那日,隆王派死士在魑魅山圍攻皇上,皇上雖得禁軍相護,可,因著要護娘娘逃離,始終還是寡不敵眾,那山民生性淳樸,想為皇上抵過死士的追殺,可,卻是紛紛慘死在那批死士手下,這名姑娘,是後來,咱家奉隆王的意思帶人清理現場時,發現在一老婦身下,殘活下來的。眼見著無親無故,才把她帶進了宮來,想娘娘也認識,就安排在娘娘這了,真是可憐吶。”
隆王要成全自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部署,將真正的西陵夙屍體運進宮來,又需要避過太后的眼線,宮裡必然是需要一個真正接應的人,而鄧公公無疑就是最佳的人選。
自然,取得隆王的信任,是要費些苦肉計的,譬如,任自己唯一的親人,在宮外的母親被隆王的死士控制。最終,母親也死在了隆王兵敗的當日。可,隆王不會知道,作為西陵夙身旁的太監,從西陵夙尚是王爺開始,他身邊一切東西都是偽造出來的,包括,他的母親。
而所謂的清理現場,實際是西陵夙的替身被隆王的死士射殺後,真正的西陵夙就藏匿在魑魅山的某處暗道,等鄧公公去清理時,再偷偷混在其中,進得宮裡,如此,只等在朝臣前揭穿隆王的真面目,也一併剷除前朝暗中附和隆王的勢力。
這些,是蒹葭從鄧公公口中得知的,當時西陵夙部署的真相。
只是,終究是以那些無辜百姓的命作為代價。
原來,他每每利用去山裡砍柴,實則該是熟悉山野地形,並和宮裡保持聯絡吧?所以,那些柴該是早有人砍好,放在他必經過的地方,如是,成全魑魅山的那場謀算。
帝王天家的權術之鬥,這些,都是最正常的,西陵夙若不部署,只會死在隆王的野心下。
這一步步的帝王路,他走得極其艱難,也沒有是非對錯可分。
她能做的,就是在今後,儘可能地對玲瓏好,作為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