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有用嗎?哪怕你是觴國的國師,能改變觴帝的心意嗎?或者說,即便你可以,我父皇難道會眼睜睜地看著,這麼好一個聯姻機會失去,到頭來,我在錦宮裡又待得下去嗎?呵,那時我總以為哪怕父皇疼我,珍視我,不過是因為我長得像母親罷了,他看著我就等於有了慰藉,可,我不想。所以,在錦宮的那幾年,我寧願戴了面具,都不想讓他藉此對我有任何的示好。”她說出這句話,對父皇,正是由於起初的恨意,才導致後來的愧疚吧?
所以,對人心存愧疚,成了她最要不得的情感束縛。
“師父,你走吧,我不想再說了。”她斷然說出這句話,像小時候一樣,把臉埋進被窩中,她不想再聽多一句,不想!
只有在他的面前,她那些任性的脾氣便又顯現了出來。
“答應我,別做任何傷害自個的事。你這樣,讓我很擔心。”他沒有立刻走,想伸手去碰那被子下瑟瑟發抖的嬌軀,可,終究還是在半空中,生生收了手,僅是說出這一句話。
“師父難道,又想封了我的記憶嗎?可惜,沒有心蠱了。”她輕笑著說出這句話,“不過,我並不後悔收回這些回憶,與其,混混沌沌地過下去,還不如,清晰的記著過往發生的一切。”
“奕茗,你的父皇,還沒有死。”聽她說出這句話,他僅是感到憂心,不由脫口而出這句話。
這樣,她的內疚是否會減少一些呢?
“我父皇當然不會有事。”她反是胸有成竹地道,“如果師父顧念師徒情誼,就請繼續好好吸顧我父皇。”
既然蕭楠說出這句話,那麼,無疑這三年,父皇該是在觴國吧。而蕭楠這三年來,哪怕因著她的緣故,都必會對父皇妥善照顧。
雖是明白,可,如今,她能為父皇做的,也僅是拜託蕭楠繼續照顧好她的父皇。
或許,也是準備結束這場夾帶著過去傷痛的對話。
“我會的,但我更想照顧好你。”
“我現在很好,也感謝師父讓觴帝來要回我。讓我考慮一下,或許,這一次,我會跟師父走——我累了,師父沒有其他的事,請便。”毅然地下了逐客令,卻是留了些許的希望給他。
“好。”他應出這一聲,行到軒窗前時,仍擔憂地瞧了一眼榻上的她。
方才那句話,他聽得分明,她真的願意,和他走麼?
如果真的,他想,他會試著去求觴帝,不要納她入宮。
思及此,不禁自潮地一笑,這種念頭,他竟都有了,怪不得,觴帝對他,或許是失望了。
她沒有一點聲音,好像真的很累,只想休息一般,仿似聽得他還沒有離開,她喚了一聲:
“千湄。”
這一聲,不同於他們交談,所刻意用的傳音入密心法,喚得很響,那殿外的人自然是聽得真切。
“娘娘,在。”殿門推開的剎那,青影被一道銀影裹著,瞬間便不見了。
千湄顯然並沒有察覺,只是行到榻前,看到蒹葭的額上沁出了汗意涔涔,不由解下自個的絲帕,替她拭去那些汗漬:
“娘娘,做噩夢了麼?”
“千湄,本宮不在的這兩日,一切都還好?”
“娘娘,都還好,只是,奴婢擔心死了,卻又不能明著去找您,那日,如果奴婢在門外多好,聽到有什麼動靜,也能幫一下手。”
那日,確實因著蒹葭摒退她,讓她帶眾宮女去歇息,按著規矩,她沒有留在殿外,而殿外當差的宮人,都離殿室較遠,加上此處毗鄰大海,海浪的聲音也完全蓋過了裡面些許的爭執。
若不是皇上派了鄧公公來傳,天知道,她是否要等到晚膳才會叩響殿門。
可,早一步,晚一步,娘娘卻都是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