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就是既喜悅,又忐忑的。
彼時,他也總以為,人定勝天,只是,這一年,流逝的不光是時間,也是關於這種信念的執著。
“若,谷內沒有國主要尋的銀狐呢?”問出這句話,晚風吹起他的袍衫,卻是淡金色的。
今晚是奕茗的生辰,所以,他沒有穿青色的衫袍,只是,這淡金的顏色,落進西陵夙的眼底,卻僅讓西陵夙眼底的寒冷,更濃了幾分。
“沒有朕的銀孤,那朕甘願受罰。可,這長了腿的牲畜,朕不信它還會逃得出朕的手心。”
西陵夙的笑愈濃,他一叱胯下的駿馬,徑直就朝山谷走來:
“朕一個人進去,爾等在這守看!”
凌然地說出這句,他身上的王者氣息,渾然天成般,帶著睥晚一切的傲然。
他只行到蕭楠跟前,狹長的鳳眸居高臨下地睨著蕭楠:
“谷主,這樣,總不會擔心,朕擾了未烯谷的平靜罷?”
其實,眼下,他哪怕功力不如從前,哪怕身子漸漸腐朽,可,要攔下西陵夙,甚至挾持西陵夙並非難事。
但,假若說,一年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去攔下西陵夙。
半個時辰前,他會在躊躇一番後攔下西陵夙。
那麼現在,他竟是連攔阻的力氣,竟都是消失殆盡了。
一年前,他總以為,還能帶給她愉悅的日子,所以,毫不猶豫。
半個時辰前,他總以為,至少她能遺忘掉深刻進心裡的影子,僅是還需要時間,所以,會稍稍躊躇。
只是,當在這半個時辰中,即便有長春草的烈性毒汁在先,即便香芒對她說過,雙修的法子能救他,他不能錯過的是,是她的掙扎,還有,在掙扎的間隙,不經意浮現出來的,是她根本沒有辦法忘去。
哪怕,那人曾傷盡她的心,哪怕,她甘願自毀心蠱。
臨到頭,心底的那些痛糾結在那裡,能將這些痛紓解開來的,除了自個外,恐怕別人亦都是無能為力的。
現在,他該讓西陵夙進去嗎?
倘若說,最早,他怕她沉浸在恨裡,傷到自己,那麼現在,在一年之後,他想,這些恨相對於日漸言不由衷的快樂來說,終究算不上什麼。
而,留在未烯谷,亦並非長久之計。
他不想,再假裝看不到,她的惆悵。
也不能,只顧及自己,卻忘記,可能會給她帶來的更大傷痛。
因為,他的身子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如果哪天撐不住了,這個世上,還有誰能代替他好好照顧她呢?
眼前的男子,可以嗎?
他凝向西陵夙,西陵夙的身後,那群禁軍無疑是擔心著他們帝君的安危,然,帝君的吩咐,確是莫敢不從的。
而,西陵夙竟提出獨自入內,能讓貴為帝君的他,行這樣冒險的事,是真的對奕茗動了心嗎?
姑且不論三年前的負心,在奕茗用另外一個身份進宮,得到西陵夙的愛,不亦是他曾經的希望的嗎?
他是一個男人,自然熟悉男人。
眼下,在西陵夙縱然涼薄的眼底,他能瞧到的,是和他彷彿的心境。
只是,或許,西陵夙並不會察覺,或者說,對這種情愫,刻意是會迴避的。
“國主,谷內多瘴氣,國主一人進去,可是要小心了,若萬一中了瘴氣,加上谷內人丁稀少,殃及龍體就不好了。”這一句話,看似淡若清風地說出,卻隱隱含著威懾的意味。
只是西陵夙並沒有絲毫的怯意,俊美的臉上僅是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朕是天子,豈會懼怕區區的瘴氣?谷主,失禮了。”說罷,在蕭楠稍稍讓出空道時,他駕馳著駿馬徑直馳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