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系辮子,見他走來,豔紅抓住辮子,將女兒朝他扔去。她太心急,只想到打他,不知道手裡的東西是自己的女兒。小女兒發出一聲尖叫,重重地摔在地上,幸好沒出大事。他抱起女娃,又是親又是哄,還摸出早已準備好的糖果。豔紅奪過女兒,氣吼吼的,又要去找兇器,他攔住豔紅,涎著臉說:“豔紅,我求你一件事。”豔紅譏笑道:“你求我?”她覺得他在耍花招。我們那村裡,百姓見了幹部,打嗝也沒功夫,一心就提防幹部們耍花招。可這一次他不是耍花招,當真有事求豔紅,他說:“豔紅,你再生一個吧。”
這勾起豔紅無限的傷痛!她想起自己被幾個大男人按倒在大荒田裡的情景,想起那呵護了六個月的孩子怎樣血血水水地流出來,就哭。他說:“真的,你再生一個吧,本來,超生一個罰款一萬,這次我只罰你三千。”豔紅用紅腫的雙眼看著他,嘴唇動得像通了電的齒輪,憋了許久,才問:“這都是為什麼?”他老老實實地說明了原因,也就是他沒完成超生款指標,需要豔紅配合。他低聲下氣得就像豔紅的兒子。豔紅一聽,放下女兒,操出一把彎刀,喝道:“畜生!滾,快滾,再不滾,老子剁了你!畜生!”他逃跑了。豔紅指著他的背影,還在罵:
“斷子絕孫的雜種,你打死我,我也不超生!”
過後他去了興明家。興明一聽,既不高興,也不氣惱,而是很和氣地留他吃飯。興明這時候養了兩隻雞,他把兩隻雞都殺了,一隻紅燒,一隻燉湯。開飯的時候,他坐上桌去,可是,沒有他的碗筷,興明一家自顧自地吃起來了!他正在尷尬,興明睖了他一眼:“哪來的叫化子?滾出去!我響應國家政策,堅決不超生,看你能把老子怎麼樣。滾!”
這兩件事情,村裡人誰不知道呢。媽一聽說,長久地搖頭,止不住了,就像電視裡那些城裡青年吃了搖頭丸一樣。我明白自己的婚事告吹了。不過,媽的樣子真是讓我討厭。不同意就不同意,搖頭幹啥?你把脖子搖斷,人家照樣當了鎮秘書,聽說馬上就要當副鎮長。豔紅和興明都在他的管制之內,有他們好受的,不信等著瞧。如果我嫁了他,不是成幹部家屬了嗎,何苦來山家受這樣的窩囊氣?可是,媽還搖頭呢,媽的樣子真讓我討厭!
成米你說得對,我現在還在想他。我不懂什麼愛不愛,我只明白,嫁他比嫁你成米強。
好……你打我……成谷對他女人那麼好,你卻打我……你打,你打,我反正不想活了,在你這樣的家庭裡,死了比活著好……你媽不就是被你爸打死的嗎,牛配的種,生出來的就只能是牛,這還用說嗎……哎喲,打死人哪……打死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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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古樓(1)
人人都想過好生活,但是,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不少人在奔往好生活的路途中,把身邊的日子攪得一團糟。人人都寄希望於未來,卻從不願意理會:最堅實的未來就是你的現在。時間是永恆的,正是在這一點上,註定了它的流動性和靜止性。一百年過去了,你就在黑夜和白晝裡穿行,留下了什麼?帶走了什麼?除了那些決心自殺的人在飲鴆前對生命作最後的眷顧,你發現不了自己臉上的皺紋。你的皺紋都是別人發現的。
你們只看到未來,對現在百般漠視,至於過去,早已埋葬在時間的煙塵裡,就像飛機把尾煙埋葬在數千米的高空,當它返航從那尾煙裡穿過,卻再不認為那與雲朵攪和為一團的絲絲縷縷,還跟它有血肉的聯絡。人沒有形式上的尾巴,可心靈上的尾巴比虎尾還堅強,每走一步,都乾淨利索地掃除腳印。他們以為死去的憂傷就像死去的蝴蝶一般美麗,如果願意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