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多麼詭異的場面。
平和,萬物平和。
在這短短的瞬間,誰都來不及思考。只是人們的目光都從步疏身上自動移到重蓮身上。尤其是女人,簡直看到痴呆。
男人越老越有韻味。重蓮一張臉從十九歲維持到二十七歲,但十九歲的他怎能跟現在比?
當初他稍微笑一下就會有人休克,更別說現在。
站在重蓮身邊的一個姑娘臉紅得驚人,估計快暈了。
可步疏看到他,除了稍微尊敬一點,沒有任何反應。
更詭異的是,豔酒就在隔壁,重蓮就在樓下。天山和重火的兩大巨頭對一塊,居然沒有任何摩擦。
步疏是豔酒的女人,眾所周知。可重蓮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帶走了她。
等他走掉好一會兒,我才想起來,向鬼母請假去茅廁,風風火火趕出去。
重蓮正攙著步疏,上馬車。
我唰地衝過去,撞翻幾個水果攤:“你,跟我來一下。”
重蓮回頭看看我,彷彿不認得我一般:
“公子何事?”
我這一日受到的刺激夠多,但絕對沒有哪一句比這句話更刺激。我在他面前晃晃手:
“你失去記憶了?”
“為什麼這麼問?”重蓮看看車裡的步疏,“我今天還有事,先走了。告辭。”
“等等──”我把他硬從車上拽下來,拖到一邊。又發現看我們的人實在太多,把他拖到樹蔭底下,“你是不是不記得我是誰了?”
他笑笑,把我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林公子不是改頭換面,不提舊名麼。不怕我說出去?”
“原來你還記得我姓林。”
“自然記得。”
“我取了你的名字,很對不住。當初是隨口說的,沒想到真被他們用了。”
“不用在意。沒人規定重蓮這個名字只能是我用。”
我一時啞然,半天又道:“那還好,我只是想和你說說步疏的事。”
“嗯,你說。”
“她是豔酒身邊的人。”
“然後呢?”
“沒,就跟你說說這個,你小心點。”
“多謝林公子。我會小心的。”重蓮看看馬車,又看看我,“還有事麼?”
“沒了。”
他拱手一笑:“那就此別過。”
重蓮的背影消失在人群裡,馬車中。
我似乎擔心太多。他這麼做,想必是透過步疏來牽制天山。
只是,仍然有些詫異。他恢復得很快,才過了沒多久,就能用那種眼神看我──就像在街上偶遇的陌生人。
重蓮就是重蓮,與平常人不一樣的。他若不絕情,如何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突然想起他以前在人群中看到我的模樣,根本就是鑽進了奶油堆裡的肥老鼠,抓著香酥雞的黃鼠狼。這一會兒,也平平淡淡了。
其實是件好事。
如果他對我稍微有點留戀,說不定我抓著他就私奔去。那樣更糟糕。
而且我的火氣也夠重的,如果步疏是個男的,說不定我已經動手揍人。真沒法做到默默相思苦什麼的,不管有沒有感情,只要霸佔過,就想一直霸佔下去。男人在這方面真不如女人。
回去以後,巧合得不得了,主持人剛好宣佈:“重蓮!”
我連忙站上高臺,挺胸抬頭。
我看到二樓醒目的鬼母大媽。她居然用一隻手蓋住眼睛,從手指縫裡看我。
我看看別人,再看看自己。
周圍的花姑娘們真跟姑娘似的,腿並齊,雙手交疊在腿前或者撥弄頭髮。而我站得像個東北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