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潛入湖底這麼久,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潛入湖底尋找寶物——很多玄修、武修遊歷天下也都常這麼幹,要不然也無法解釋陳海會在這湖底潛水這麼久。
陳海並不介意別人誤會他是尋寶客,但他這時候一身短襟打扮,溼漉漉的貼在身上,雙手一攤,示意自己半赤著身子上岸來,要能在湖底尋到什麼寶物,也沒有地方藏著。
“不介意,這位兄弟可過來飲杯酒暖暖身子?”虯鬚漢子揚聲邀請陳海道。
“多謝,天水郡蒙城陳林見過諸多兄長,”陳海走過來揖禮先自我介紹起來,說道,“張雄驟起戰事,奪葉氏之都、驅董氏之女,此時也不清楚董氏的態度,我怕被董氏當作奸細抓起來,就不敢輕易從河西借道迴天水郡,這些天被困在嘉吉、黑丘等城,今天才跑到鹿城來,看有沒有商隊要去河西……”
鹿城此時還是選擇中立,對進出人員放得相對較寬,但陳海想要獨自探聽更多的情報,還需要捏造一個相對靠譜的身份,與鹿城的商旅接觸。
“哦。”虯鬚漢子蹙著眉頭,不大相信陳海的說辭,也直接表現在臉上,態度驟然間就冷淡下來,似乎後悔邀陳海過去喝酒。
陳海卻是喜歡這性子梗直、心眼卻不瞎的虯鬚漢子,但他今天要想入城,實在是很難編造出一個完美無瑕的身份出來;倒是那個慣當和事佬的青年不覺得陳海有何可疑的地方,熱情邀他坐下來,倒了一碗酒遞過去,介紹起他們的身份來。
虯鬚漢子名叫苗雄、白麵青年名為賀成章,而和事佬青年名為賀得昌,都是平盧大綠洲西部長樂城人士,是長樂城的低階武官,奉命護送長樂城主府的商隊前往河西,此時也被困在鹿城進退不得。
長樂城主之位,在益天帝西征戰事之後,就一直落在賀氏的手裡,賀成章及賀得昌應該都是賀氏的旁系子弟。賀氏並沒有明確站起來說投附叛逆,也沒有明確說支援葉氏殘族,與共同控制鹿城的幾家世族一樣,都還是中立態度;因而苗雄、賀成章、賀得昌,對燕州出身的陳海也沒有多強的敵意。
然而坐下來飲酒,陳海還是能感受到苗雄、賀成章、賀得昌等人,雖然都不介意跟河西做生意,甚至滿心期待因叛亂戰事而中斷的商路能早早開啟,但他們都沒有忘卻二十年前的血腥戰事,都不支援董氏過渡插手平盧大綠洲的事務。
即便是對董寧此時的身份以及葉氏復國等問題,苗雄、賀成章、賀得昌都有不同的意見跟立場。
在性子軟弱的賀得昌看來,董寧既然已經嫁入西羌國,那他們作為西羌國的子民,也就應該認同她少君妃的身份,應該支援葉氏復國。
賀成章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更希望在葉氏與張氏爭國時,他能找到個人飛黃騰達的機會。
而在性子最為梗直的苗雄看來,董寧不過是董氏涉足平盧大綠洲的傀儡跟棋子,葉氏借董氏的力量復國必然會被董氏更深的控制,到這時候葉氏就已經不能再算是西羌國的王族,然而苗雄也不認可叛逆篡位的張氏。
要是站在西羌國子民的立場,苗雄可以說是見解不凡、心志也最堅定,西羌國真要沒有那麼多的亂事,苗雄未來的成就,應該遠在賀成章、賀得昌之上。
飲著酒,欣賞鹿開峽絕美的月色,凌晨時,苗賀三人才收拾行囊回鹿城,賀得昌也邀請陳海跟他們一起同行去鹿城;陳海也不拒絕,走下鹿開峽,看到他登山時留在山腳的那匹老瘦黑馬還系在水潭邊的胡楊樹上。
從河源乘馬到鹿城百餘里,天光已大亮,城門開啟不禁進出。
雖然鹿城此時還保持中立,但與以往相比,也是極大加強了戰備。
無論行走於西峽走廊的商旅,起點及終點在哪裡,位於平盧大綠洲東部邊緣的鹿城,都是絕大多數商旅所選擇的歇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