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容對這些人也沒有興趣,回到放了包裹的案几旁邊,她坐下端起茶盞剛待喝口茶水潤潤乾涸的嗓子,卻聽到一陣刻意踩得極重的腳步聲,並一記冷哼。
來人卻是杜唐寶,她原本是排在明華容的前面,但因為忙著插釵子,反而晚來一步。見自己落在明華容後面,她又多添一分惱意,不禁嘲諷地說道:“宮中的氣派就是不一樣,連我這常來常往的看了都連連驚歎,有些剛從泥堆裡爬出來的土鱉更不用說,恐怕連摔個龜殼朝天也顧不得爬起來,還管傻呵呵地看個不住。”
這話出口,眾人皆是側目而視:杜家小姐這是又同誰扛上了?待順著她的目光看到明華容後,一些人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她。
明華容回到帝京後雖只正式露過兩次臉,且都是她自家安排的宴會,但因為瑾王親口相邀她赴宴,後又饋贈許多首飾做為給她的壓驚禮物的緣故,她的名頭在眾家千金裡迅速傳開,連一些不大愛出門的小姐也聽說了她的事。當下,曾參加過聽課會的小姐們都在向同伴打眼色,說悄悄話兒,示意這就是近來那個備受瑾王青目的明華容。
瑾王年少英華,且府內正室之位猶自空懸,自然成了許多千金小姐們夢想渴望的夫婿。他之前從不曾對哪個小姐另眼相待,也就罷了。如今突然冒出個明華容,說不得,便成了這些想嫁入皇家小姐們的眼中釘。聽見過她的人指出她的身份後,立即有好幾位小姐面露不善地上下打量著明華容,眼中或是不屑,或是挑釁,或是鄙夷,種種不一而足。個別涵養差的,當場就故意與同伴大聲聊天,大驚小怪地說些鄉下地方粗鄙骯髒,一個小姐若是淪落到那裡,怎還有臉再回來之類的話兒,以期指桑罵槐。
“這些人真沒禮貌!”盧燕兒聽到這些不懷好意的話,臉上掠過一抹薄怒。
明華容面上卻是一派淡然,似乎那些話只是過耳東風,根本沒有什麼意義。在她眼中,這些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們所說的那些淺薄言語根本不值一哂。她們是花房裡嬌養的花兒,鎮日為新季衣裳與首飾珠寶煩惱,因種種瑣事而爭風吃醋,看似欣欣向榮,實則一離開溫暖的花房就要枯萎。某種意義上說,她們不過是弱者而已。明華容雖然不敢自詡強者,但與這些柔弱的嬌花認真計較,她還覺得是自己欺負了她們。所以,除非有人不識相地當面挑釁,她向來都很大度。
盧燕兒並不知道她的想法,見她分毫沒有計較的意思,不禁著急起來:“明大小姐,有人當面說你哎,你怎麼連氣也不吭一聲,讓人以為你好欺負似的。”
見她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明華容心中一暖,剛要說話,卻聽旁邊傳來哎喲一聲,接著是杜唐寶氣急敗壞的怒斥:“你眼睛瞎了不成?居然拿著熱茶就往我身上潑,是存心想將我燙傷嗎?”
明華容回頭一看,只見杜唐寶正滿面怒氣地站著,案几上的小盞裡茶水斟得有些滿,漫出了些許潑在桌上。一個容貌分外出挑甜美,下等宮婢打扮的瘦小宮女正捧著茶壺,像是被嚇傻了似的,一臉木然地站在一邊。
這場景一目瞭然:想來是這宮女倒茶時沒控制好,不甚倒得滿溢了,故而激怒了杜唐寶。她本是一驚一乍,一點子小事也要嚷破天的人,將差點被水珠濺到叫成是被人用茶水往身上潑,也不是做不出來。
如果是在尋常地方,倒也罷了,可這畢竟是在宮中,即便是一介小小宮婢,也不好肆意發落。當下便有與她相熟的人過來打圓場:“杜妹妹莫慌,你沒被燙著罷?快讓姐姐看看。今兒是好日子,快別生氣,若是無事,也就罷了。”
杜唐寶卻聽不出對方給自己臺階下的意思,猶自怒道:“這丫頭好生可惡,我定要——”
“杜妹妹。”那名一身淡緋錦裙、年約十七八歲的女子柔聲截斷了她的話:“宮人一時不察罷了,你也未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