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同齊,萬壽無疆。”他答得又快又穩,唯恐有不妥之處觸怒少年。
蕭偃聽罷,仍是興致寥寥的模樣,但也不曾發難,只是撥下符牒遞與他,道:“淮南道諸府藏伏的軍隊皆已召回,現下速速整軍,約摸七八個時辰就能發兵了。”
驚寒應諾,臨行前瞥見少年手中的羊脂玉簪,玉料上乘,雕工拙稚,猜測出幾分淵源,不由得勸道:“殿下與宋小娘子正值少年,偶有口舌之爭實屬尋常,殿下當平心靜氣,切莫太動肝火……”
話尚未盡,便被蕭偃打斷,他蹙眉,“何出此言?禾連同你們說我是因動氣昏厥的?”
“禾醫官未曾多言,宋娘子如是交代。”
蕭偃扯扯唇,將玉簪拋在案上,淡聲道:“什麼口舌爭執能令生死之交義絕。”
驚寒驚駭不已,再不敢久留,只卯足勁往外走,又聽得他道:“將揚州府的人悉數召回,一個不留。”
驚寒語氣猶疑:“殿下早前說何慶之死事關重大,務必嚴防死守。”
少年回過身,踱步向內,寬大的玄色袍服迤下一道蛇形陰影。
他的墨髮披散,語調散漫,帶著一種隱秘的惡劣:“事關宋府重大,可不是事關於孤。”
揚州府近來發生兩件大事。
一是當今陛下的第三子吳王,今歲已到出閣之年,不日便要前往封地就藩,因藩地毗鄰揚州城,預備在城內遊歷數月,吳王年少才高,素有美名,引得城內官家貴女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二則事關何府內闈辛密,本不該教時人口耳相承,概因實在稀奇,依舊引起一陣風聞。
揚州城何府,絳紗院。
庭院修葺得綠瓦朱甍,分外秀致,院內的僕從卻是屈指可數,偶有幾人,或是立在外間掃花,或是侍弄廊下畫眉鳥。
春日的飛燕蹁躚入院,掠過隔窗的朱簾,驚碎一室曖昧的喘/息聲。
飛燕頑皮,又去銜庭中簇擁的花枝,淡白梨花枝壓疊嫣紅海棠,春風不休,吹得梨花落落紛如雨,海棠垂絲顫似羞,竟與室內的春/情重合了。
臨窗的羅漢榻上,女子推開身畔作怪的白麵文士,粉面含春,嗔道:“你這浪蕩子,我都有孕了,你還來招我?”
柳郎指尖拂過女子半露的玉腿,又去勾她遮腰的抱腹,一雙含情目彎起來,溫聲道:“霜兒,我的好霜兒,你這胎都坐滿三個月了,不妨事的。”
他湊近付霜兒玉白的耳廓,哄道:“我也是實在憐愛霜兒,情難自禁罷了。”說著,在她腮邊落下一吻。
付霜兒原還有點兒春心蕩漾,提到孩子又迅速清醒過來,嬌媚的面容覆上愁緒。
“前三個月我是日防夜防,萬不敢叫外人覺察,險險熬過來的。倘若走漏半點風聲,恐怕這孩子就保不住了。王氏那毒婦,當真沒有一絲容人之量。”
柳郎也是初為人父,聞言不免緊張起來:“這這這,何至於此?王氏作為當家主母,怎能如此善妒!豈不是犯了七出?”
付霜兒冷冷一笑:“七出?那毒婦仗著自己出身琅琊王氏,雖是個旁支,一樣眼高於頂,整日裡耀武揚威。偌大的何府,由著她作威作福,糟蹋了那麼多庶出子女。”
她整理好裙裳,倚在矮案旁看朱簾上的繡花,笑得快意:“現如今她的獨苗苗沒了,何府兩個主事的男人年紀都大了,何家無後,她的罪過可就大咯。”
柳郎喜道:“豈非整好,現下,便是霜兒揣著‘何家’唯一的金疙瘩了……”
“不。”付霜兒眸光銳利如刃,沉聲分析:“母狼沒了狼崽,可顧不上什麼家族宗祠的,只會不受控的癲狂。”
她定定望向男子,眸中閃爍著悸動的火光,哀哀道:“柳郎,這是我們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