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提成秤,一手拎著重重的水果籃,健步如飛。在他們身後,我看到了幾個吆五喝六的城管。——他們太胖了,有點跑不起來。但是總能將年老的,或者腿腳不利索的人捉住,一手扯住那人的領子,一手搶下他的秤,將水果藍大腳踢翻,那些鮮豔的水果滾落到一地的時候,被捉的人就哭了。無論城管說什麼,他只是哭。身體慢慢滑下去,兩隻粗糙佈滿了皸裂的裂口的手抱住頭,蹲在地上悲哀地哭著。
我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我看不慣這樣的場面。常常覺得束手無策。拐過一條街道,我最不情願看到的一幕場景看到了:媽媽!
我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在我一轉過那條街道的一剎那,我就看見了,我的媽媽迎著我跑來,她賣力地推著載滿了水果的平板車,然後身手還算敏捷地騎上車,躬起脊背向前行駛,也許再給她一點時間,她真正把車子騎起來就會很快很快,我甚至在許多的夢裡夢到了媽媽的這輛賣水果的平板車可以長出一對翅膀來,在城管來的時候飛起來。此刻,她是想把身後的那些人甩掉吧!她回頭去看那些人。
“站住!”
“……”
“這次捉住你饒不了你!”
接下來,那些人更快地跑了過來,更多的人跑過去圍觀,彷彿這是一場鬧劇。只有我,像個局外人一樣,不動聲色地站在人群之外。
我站在那不動,大約凝滯了有一刻鐘。這一段時間,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我像是忽然甦醒了一樣,沖人群扎進去,並且大聲呼喊著,“媽媽!”
這些事,我只在QQ上說給過一個陌生人聽。從不對其他任何人講起。——有些事,是用來分享的,而有一些事,真的就是用來獨自承擔的。
小米就站在我的對面。秋天的午後,陽光暖洋洋的。我抓著自己的頭髮,說不好一句話。掏出煙來吸。她的眉毛皺起來。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男孩子。”
“是嗎?”
“是的。”
“你為什麼說你喜歡照顧別人呢?”
“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是男孩子吧。”
然後我們倆面對著面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她說:“我要回家了。”
我說:“我送你吧。”
她猶豫了一會說:“好吧,不過就這一次。”然後跳到我的車子上來。我慢慢地騎著車子,我們的白衣服在一片橘黃色的馬路燈光下被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一直到她家樓下,她只對我說過一句話,“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沒?”
“嗯。”
一輛藍色的轎車停在了我們身邊,車窗搖下來之後,我看到一箇中年男人,一臉嚴肅:“小米,那是誰?”
小米跳下車子:“爸,這是……”
她扭過身,衝我吐舌頭。
“他到底是誰?你說啊?”
“他是我同學。”
“叫什麼名字?”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
“我看他穿得破破爛爛的,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個學生,我已經觀察你們很久了,他還抽菸!”
“什麼?你在跟蹤我?”
我感覺到小米說這句話時幾乎已經有了顫音。
我轉過身,跨上單車,頭也不回地騎走了。呵呵,我自嘲地想:也許我像是一個民工。
幾個月前,我偷偷申請了一個OICQ,取名叫做“帥得不像人”。我的網號上,只有一個人,是一個女孩,叫“葵花”。除了這些,我們彼此一無所知。——我不想知道她究竟是誰,只想把我的故事說給一個人聽。
開啟電腦。上線。只有一個人,頭像是亮著的。每天的這個時間她幾乎都在。我們還是友好地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