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自己格外想四處走走,向李鶴提及,他也是一臉不耐地告訴她,他有事做,沒有時間陪她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所以明珠才湧出那句話來。
那個高高在上的五皇子李鶴,怎麼會主動說要帶她四處轉轉?
李鶴沉默半晌,“你便當今日在你身邊的不是什麼五皇子吧。”
明珠看過去。
李鶴道:“是少時。”
就連姓氏也被他一併去掉了。
皇家的頭銜便是個沉重的枷鎖,原先重重地戴在他頭上,拋卻之後,李鶴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這是他自己沒有意料到的。
明珠錯愕。
李鶴堅定了什麼,握住她的手,“走吧,那邊有個涼亭,在往上走,一直走,就能到頂峰,你原先不是問過我這裡哪有石佛麼,石佛就在最高處,上去就能看見了。”
……
明珠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還能和李鶴如此平和地,牽著手,走一段路。
越往上,原先烙印在她心裡的傷痕便淺一分。
她好似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人,這個人不叫明珠,也沒有和李鶴的過往,她只是剛來到這個世上,和李鶴,一起走了一段沒有紛爭和仇恨的路。
到了頂峰,巨大的佛像就在眼前,它似是融合在山脈之中,由天神隨意雕刻,隱隱能分辨出五官,卻模糊不清。
如此龐大,有千尺之高。
一旁,瀑布從天而降,直墜下方,便好似大佛的頭髮,這詭譎的景象,造就了一副詭譎的畫作,明珠怔住了,她只聽過五佛之名,卻沒想過竟是如此波瀾壯闊。
“這……真的是天工所為麼。”
耳畔傳來李鶴淡淡的嗤笑,“哪有那麼巧的事,不過是人們造下的謊言而已。”
他指著一個方向,“看他右側臉頰,還有人工打造的痕跡。所謂天象,都是人為自己製造的後路,犯了錯,便借用天道之名,以為拜上幾拜,便是洗清了罪孽,下一世還能轉世輪迴。”
說到這,他不屑嗤笑,輕視極了,不論是對石佛,還是對那些犯過錯卻矇蔽自己的人。
“你信輪迴嗎。”
“本殿只活今生。”
群山之巔,他何其狂妄,好似一副與天下叫囂的做派。
傲骨臨風,身板挺直,即便此刻天上劈下兩道雷,明珠也堅信他不會彎腰。
“可你做了那麼多壞事,就不怕以後遭到報應。”
李鶴道:“那便來吧,即便死後真要下地獄,本殿也不悔。”
他眼裡都是狂熱。
明珠怔住良久,他的眼睛似有漩渦,要把她捲進去,她無法自拔。
她見過世上那麼多人,見了人生百態,可還是……無可避免的被面前之人感染。
他這樣純粹的惡,卻是她一生都不能比肩的地步。
不論李鶴做什麼事,都不計後果。
有時候,明珠很羨慕他的性格,卻又矛盾,不希望自己和他一樣,因為這些都是李鶴用極大的苦痛置換而來。
她不希望自己經歷和他一樣的事情。
“你盯著本殿許久,在想什麼。”
明珠深吸一口氣,“我在想,你說的對,我常常瞻前顧後,因而錯過了很多。”
“比如?”
“雲英的誕生,我以為自己可以養好她,卻因為留戀二丫和陸行,將他留在了江南,如果那時我沒有憂慮,而是果斷一些,二丫他們也不會遭此橫禍,雲英也不會有今天這步田地。”
李鶴沉默,“我不是說過,那不是你的錯。”
“是啊,可我又不能堅定的去恨誰,恨著恨著,又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