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心理變態啊,電視上好多這種殺人犯……」
「……叫小孩離他遠點。」
於是林溫愈加害怕與人交流。
人群密集的地方像是重重煉獄,穿得再厚也似被剝光了丟到聚光燈下,連曾經可以打打電話的編輯,也不得不改為資訊交流。
莊南是第一個接觸過他,還不覺得他奇怪……抑或是覺得他奇怪,卻沒有表現出來的人。
於是再次在電梯裡碰到後,聽到莊南的溫和問候,林溫摳了摳袖子,嗓子眼被無名的東西堵了很久,嘴唇開開合合,終於鼓起勇氣,細若蚊吶地小聲回應了:「……晚,晚上好,莊先生。」
電梯恰好到達,叮的一聲響起。
蓋過了林溫的聲音,也擊潰了他的勇氣。
他按了按帽子,抿緊了唇,準備等莊南離開了再出去。
未曾想眼前倏地一暗,總是很剋制地保持著距離的鄰居走到了他面前,他緊張地退後了兩步,身前響起莊南慣來磁性倦懶的聲音,含著點點笑意:「林先生,晚上好。」
8
莊南說了兩遍晚上好。
第一遍是習慣的、禮貌性地問候,第二遍是對鼓起勇氣向他打招呼的鄰居的回應。
林溫像只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己尾巴的小松鼠,踩在風雨飄搖、纖細脆弱的樹枝上,對周圍的任何動靜都充滿了警惕,好像聲音略高一點,都會把他嚇得炸毛,跌下樹枝。
莊南低頭看著他,想起那天穿著柔軟的棉質睡衣,推開門羞澀忐忑望來的清秀面龐,心裡微動,想再說點什麼,注意到林溫輕微發抖的肩膀,還是將話嚥了回去。
進退有度。
松鼠先生真要被他嚇得掉下來了。
於是他後退了兩步,將空間重新給出來,摁開緊閉的電梯門,離開前,衝著林溫毛茸茸的帽尖兒一笑:「再見。」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晚安。」
身邊精英雲集,來往充滿冰冷算計,比起身體上的疲累,精神上的疲倦更深,所以他才搬來這個剛建好不久、距離城市中心頗遠的公寓。
安靜一點,也放心一點。
這一陣的工作強度連莊南也有點吃不消,一天能抽半包煙,心情總是鬱躁難消。
不過每次碰到小鄰居,他都會想到那天早晨的甜粥和煎蛋,心情就像積雪遇暖陽,融了那麼一層,又融了一層。
內向害羞的松鼠先生看著沒有半分陰鬱。
像那床被子的味道,清爽又溫暖。
莫名的,公司裡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大魔頭,對僅有幾面之緣的鄰居充滿了好感。
9
從林溫回應過一次後,再碰上時,主動打完招呼的莊先生都會雙手插兜、站在原地,等待青年小小聲的回應了,才微笑著道一句「晚安」,轉身離開——他們倆基本只會在晚上遇到。
縱然林溫有時不太情願開口說話。
但莊南總是很耐心地等他回應。
a市的雪下得更大,年關將近。
林溫交了稿,下樓拿快遞,回來又撞上莊南,打了招呼,才恍然驚覺,莊先生搬來的這幾個月,他開口的次數加起來比以往半年還多。
兩人之間也多了些簡短的對話。
「這麼晚?」
「嗯,下屬犯了點錯,耽誤了工作。」
林溫悄悄將帽子又往下壓了壓,借著動作,偷偷覷了眼莊先生俊美的面容——原來莊先生還是個小領導嗎?
那為什麼還這麼累?
難道莊先生有什麼生了重病的親人或者朋友……
隱藏在安靜的皮囊下的思維永遠跳脫不定,寫作者的慣有習慣讓林溫很自然地連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