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市區中行走了一陣子後,開上高速公路。窗外繽紛的夜景與窗內死寂的氣氛形成強烈的對比。明明都過午夜了,臺北卻燈火璀璨得像座不夜城。曉暘正專心地數著人造星光的數目時,一旁始終靜默的男人卻開口了。
柴壬虎低沉而平穩的說道:“你是從小就立志要做老師的嗎?風老師。”
咦?曉暘吃驚地眨眨眼,搖了搖頭。“不,我只是喜歡史地而已。會做老師,是因為沒有其它更好的選擇。”
“即使是誤打誤撞,”男人揚起唇角,卻不帶笑意。“我倒覺得你挺適合做老師的。活潑外向,很快就能和學生們打成一片。”
“哈哈,那是因為我從高中就開始打工當家教,所以應付小鬼頭早就已經習慣了。我也是被磨了好一陣子才抓到訣竅的,總之千萬別讓孩子爬上自己的頭頂,也不要妄想討好他們,反而容易讓他們聽自己的話。”掛在心頭上的重石登時減輕,曉暘愉快地回道。
點點頭,柴壬虎注視著前方的車況,淡淡地說:“我在做老師之前,曾經在一間高科技公司工作過。剛剛的那些人,是我以前的同事。”
看樣子重點來了。曉暘閉上嘴,安靜地聽著。
“基本上,我的工作是偏向研發的,不過埋頭做研究在潮流轉變快速的業界,是很容易被打入冷門的。稍一不注意,花費上億經費所開發出來的產品,就會變成市場上的毒瘤,業務賣不動、老闆頻跳腳,最後壓力又轉回研發小組的身上。就某種層面來看,它也是風險高的投機產業。”
雖然聽得有點懵懵懂懂,但曉暘還是努力去理解他所描繪的情景。
“為了獲得最新資訊,在同業間就得保持靈通的訊息管道,要有靈通的訊息就得增廣自己的交友圈子,不斷地建立人脈。白天研究,夜晚社交,回家倒頭睡四、五個鐘頭,隔天爬起來又重複著同樣的迴圈。逐漸的,我發現自己做研究的時間越來越少,而周旋在人心之間謀略的時間卻越來越長,我甚至不認識那個在鏡子裡總是一臉厭煩的人是誰。”
輕搖頭,他露出一絲苦笑地說:“後來我索性辭去那份工作。有人罵我是科技界的逃兵,我也無所謂。不斷追逐開創最新的科技,在他們的眼中是偉大的使命,可是我竟拋棄這種使命,自然讓一部分的人看不過去,好比方才的張經理。”
“多奇怪啊,每個人本來就有權利決定自己要以什麼方式生活啊!竟因為這樣的理由而找你麻煩,那個張經理也太莫名其妙了!”曉暘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人因此而定柴壬虎有罪?
“當老師又有什麼不對?”把手交叉在胸前,曉暘忿忿下平地說:“要培養下一代可是個吃力的工作,誰規定非得當科技菁英才是神聖的工作啊?”
唇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他忽然瞅了她一眼。
“幹麼?我說錯什麼了嗎?”
壬虎搖搖頭,表示沒什麼。接著把目光放回路況上,說:“那時我在公司有個論及婚嫁的女友,她一聽到我辭職,馬上就和我分手了。”
曉暘蹙起雙眉。“你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天下的女人都像她一樣的短視吧?”
壬虎否認這一點,讓她放下心,繼而說:“對她而言,她願意嫁的是在科技公司當研發經理的我。一旦我不再屬於那間公司,我們的婚約告吹也是理所當然的。她還認為是我欺騙了她呢!”
曉暘張大嘴,第一次對素昧平生的女人產生反感。“那麼她絕不是真心愛你的,和這種女人分手很正確。”
“……但我並不意外她會有這種決定。”柴壬虎回憶地說:“一開始我和她會交往,便是因為她的精明幹練吸引了我。我知道以她的個性不可能接受像是小學老師這樣沒有野心的職業,更何況是還沒和她商量便辭去工作,也許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