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大師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燈光下她的臉看上去與世無爭,似乎對這一生並沒什麼不滿,只有嘴角的紋路流露出一絲苦澀,算是對這個世界唯一的控訴。周書恩拉過被單蓋住了她的臉,匆匆回宮去了。
夜色中浮現出皇宮朦朧的輪廓,整個皇宮看上去似乎都睡了,但那一頂頂厚重的屋頂下卻沒幾個真正睡著的人,每個人都在黑暗中暗暗盤算著自己的心事。那些潛藏的心思匯成一股股看不見的暗流在宮中湧動著,說不定哪天就會爆發成一場血腥的屠戮。
現在離上朝的時間還早,宮門還沒開,漆黑的甬道上一個太監提著一盞宮燈走的飛快,他後面跟著跌跌撞撞的丁謂,他們正往太后的寢宮而去。丁謂還沒睡醒,腦子仍有些發蒙,引路太監手裡的燈光只能照亮一小片路面,丁謂踉踉蹌蹌的緊追著太監,腳步幾次在沾著夜露的石板路上打滑,這讓他心裡更加慌張了。這是他第一次深更半夜被太后招入宮中,聰明如丁謂也猜不出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丁大人,已經到了,太后娘娘在裡面等你。」
太監把丁謂領到了太后宮中,丁謂整了整衣冠平復了一下心情小心翼翼的向內走去。
室內溫暖又略微昏暗的燈光碟機散了外面寒冷黑暗的夜,室內充滿了夜晚讓人愜意的倦意,空曠的宮殿盡頭處掛著一幅珠簾,劉娥坐在珠簾後的一張坐榻上,她沒有穿平日裡繁複厚重的禮服,一身樸素的衣裳,簡單的盤發上只插了一枝樣式別致的金釵,從寬大的袖口伸出的手腕上戴了一隻玉鐲,圓潤的鐲子顯出她手腕的柔美。她似乎沒察覺到丁謂進來,正望著遠處出神。
隔著鍍著一層融融光澤的珠簾丁謂暗暗打量了一眼劉娥,暈黃的燭光潤平了她臉上那些犀利的稜角,這讓她看上去有些陌生,但卻更像一個女人,平日裡被掩蓋的柔美在她的臉上浮現出來,丁謂不由暗想,她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曾是個美人。丁謂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驚得心中一跳,他趕緊匍匐在地向劉娥請安:「臣丁謂拜見太后娘娘。」
劉娥轉過頭看著他,卻並不說話,丁謂趴在地上也不敢做聲,沉默了片刻後劉娥才緩緩的說道:「人年紀越大覺就越少,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好好睡過覺了,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睛有些事情就在腦子裡轉個不停,我告訴自己不要想,卻無法停下來,有些事情我以為已經過去了,但終究是放不下來。」
丁謂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劉娥說的每一個字,卻無法明白她究竟想說什麼,他回道:「這都是因為太后日理萬機操勞天下大事,這實乃大宋之幸,天下人之幸。」
劉娥聽了他的話諷刺的笑了:「我半夜叫個人進宮不過是為說說心裡話,但聽到的還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屁話!」
劉娥尖刻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裡迴蕩著,丁謂把額頭死死抵在地板上連大氣都不敢出,他實在猜不透劉娥這唱的究竟是哪一齣。
「丁謂,我聽說你髮妻癱瘓在床多年?」
丁謂沒想到劉娥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他只得答道:「是。」
「那你們想必也沒有孩子吧?」
「是。」
「那你可把庶出的孩子過繼給她?」
「臣從未納妾,自然也沒有庶出的孩子,況且臣妻身體欠佳,實在無法再勞心分神照顧孩子,所以臣也就從未動過這種念頭。」丁謂如實答道。
劉娥點了點頭道:「看不出你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過你做得對,女人要有自己親生的孩子,抱來的孩子終究是別人的孩子,你對他再好,他總有一天要去找他的生身母親,與其那時傷心還不如乾脆就不要孩子。可是我知道你髮妻心裡必定是苦的,一個女人沒有個孩子,就總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缺了些什麼,那個空是用什麼都補不上的,女人總有一